第一百七十二章 殿下姓徐

兩艘算準了青龍溪吃水深度的敵對樓船在被枯黃少年一踏後,心有靈犀地都減緩了速度,軒轅家的私船是想悄悄拉開速度,將那對相貌迥異的兄弟留在船上,前頭那艘自不會讓其得逞。一時間劍拔弩張刀出鞘,可軒轅青鋒只看到雙臂枯黃山竹般的少年不管不顧,把姓徐的抱到床板後,死死環住,再不肯松手。

軒轅世家稱雄東南武林,有資格逗留在樓船上的都是精銳,兩名劍士在得到軒轅青鋒眼神示意後,兩柄利劍如遊龍蕩來,一出手就直刺那名聲勢驚人的少年後背,力求一劍將兄弟兩人洞穿,冰糖葫蘆般釘透在船欄上,給那幫惹惱了軒轅小姐的外地佬一個下馬威,兩條人命,對軒轅來說算什麽。這些年,劍州刺史府為何能與廣陵王鉗制下依然運轉無礙?還不是因為有這條雄踞徽山五百年的蛟龍傾力支持?否則秀才遇上兵痞,早就被強勢藩王趙毅給打壓得喪家犬都不如,既然與劍州官府互利互惠,寄於廣陵軍籬下的劍州刺史也非庸人,給予軒轅極大權限的便利,對於牯牛大崗手段血腥不遺余力地鏟除異己,暗中支持,否則徽山如何能在朝廷眼皮底下培養起來一支兩百人的私家騎兵?

軒轅青鋒皺了皺眉頭,她清楚看到姓徐的只是摸著少年腦袋,對這兩劍似乎恍然未覺,這不符合這家夥膽小如鼠的風範。

黃蠻兒雖說心竅不開,但對危機嗅覺恐怕還在那袁庭山之上,兩劍襲來,不見他如何動作巧妙,只是轉身,再赤手空拳,雙手握住劍尖,劍士驟然發力,要絞碎這無知少年的手掌,黃蠻兒臉孔猙獰如金剛怖畏怒目,猛然一擰,擰蘆葦杆子般輕松將劍身扭轉起來,再一扯,踏步前沖,將才一個猶豫便來不及脫手離劍的兩名劍士給拖拽到眼前,兩拳轟出,砸在胸口上,劍士胸膛炸開一團濃烈血霧,當場暴斃,屍體如同斷線風箏直直墜入江中!

其余幾名原本看戲的軒轅死士見勢不妙,為了護衛船頭呆呆站著的軒轅青鋒,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結果那名少年仍由一柄利劍刺在眉心,嘿嘿一笑,擡起雙臂,衣衫瞬間鼓蕩,眾人只見那柄劍在兩人之間彎出一個半月大弧,竟是絲毫刺不入眉心,面黃肌瘦的少年右腳墊步,左腿提膝,重心落於右腿,右腳跟前旋,左膝蓋側向內,腳背繃直向外,驟然騰空小腿鞭出,力達腳背,動作一氣呵成,戰果便是當少年出腿後落地,那名死士的身體還保留前沖姿勢,腦袋卻飛到幾丈高的空中,少年伸手撥開無頭屍體,盯著嘴唇發白的軒轅青鋒,幾名相互知根知底的死士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震驚與恐懼,這個怪物難怪可以一踏船搖,龍象之力不去說,出擊速度也極快,該死的是,少年竟有還有傳說中金剛不壞的體魄?

死寂中,打破僵局的是兩頭陸續躍過江面的靈異兇獸,通體赤紅,全身披甲掛鱗,拖曳著一條尾巴,從前頭船上跳到軒轅樓船上,前爪剛好抓住船欄,幾個掙紮,好不容易蹲坐在欄杆上,張牙舞爪。

少年身體前傾,發出一聲怒吼。

軒轅青鋒嚇得踉蹌後退。

樓船外一名邋遢老道撐筏而行,剛巧一顆頭顱砸向他,很不客氣地拿竹竿拍到江中,嘖嘖道:“龍象蹴踏,矮驢劣馬如何承擔消受?”

老道士如同一只千年王八使勁伸長脖子喊道:“殿下,馬上就到老道的逍遙觀了。”

趙希摶猶豫了一下,笑道:“與軒轅大磐說一聲別再做縮頭烏龜了,不出關就等著老巢都被拆掉。”

徐鳳年不再理睬軒轅青鋒,拉著黃蠻兒沒有返回大船,而是跳落在竹筏上,兩頭虎夔緊跟其後,金剛的眼力顯然不如姐姐菩薩,直截了當地鉆進水裏,濺起水花無數,竹筏上菩薩見弟弟在江水中歡快,也跟著跳下去。徐鳳年笑眯眯道:“老道,本世子沒說去徽山砸場子啊,你瞎起哄什麽。是打算將西邊禍水東引?”

天師府中最寂寂無名的老天師故意訝異地啊了一聲,生怕這性情乖張的北涼世子就要翻臉不認人。說實話,老道趙希摶身為道都仙府的二天師,在天下道統資歷輩份可謂超然三十三天,龍虎山與北涼也隔了千萬裏,老道人什麽風浪沒見過,以前在北涼地盤上不介意與這後輩勾肩搭背,也未必就是真怕了大柱國徐驍,只不過他本就是逍遙散淡的性子,年輕時也是性豪嗜酒的輕狂非凡,真正是少有逸才,志氣宏放,否則也不至於仗劍去國辭親遠遊,一下山就能整整二十年不回龍虎,碰上玩世不恭禮法不拘的世子殿下,算是頗為對味,要換作趙丹霞趙丹坪兩個侄子,一位羽衣卿相,一位青詞宰相,與世子徐鳳年呆在一起,如何都不會如此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