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步步長生蓮

慕容桐皇猶豫了一下,使勁錘了一下世子殿下胸口,這個瞬間,他不再故作誘人嫵媚,不再眉宇陰沉,散發出一股陌生的凜然英氣。

徐鳳年躺在坡地上,笑道:“胭脂評上排第二的陳漁,稱作不輸南宮,知道吧?”

慕容桐皇點了點頭,不過至於為何提起陳漁和南宮,一頭霧水。

徐鳳年笑道:“那個南宮與你一樣,是個男人,長了一張白狐兒臉,比你還好看。如今就在北涼王府聽潮亭裏觀看秘笈,等他出樓,說不定就是天下第一了。我這兩把刀春雷和繡冬,原本都是他的,後來一把送一把借。”

慕容桐皇哈哈笑道:“你再解釋,小心被當成此地無銀三百兩。”

徐鳳年如釋重負,心有千千結,能幫這對姐弟解開一結是一結,處理掉軒轅家族那一茬破事,至於慕容桐皇人生走勢,只需要埋下稱不上伏筆的伏筆,再以後就不再搭理了。這下棋,確實得跟黃三甲那老妖怪學,先別管是不是畫虎類犬,學了再說。徐鳳年沒來由想起那位夢中乘龍而來的龍虎山天人,趙黃巢,此趙並非天師府趙氏的趙啊,徐鳳年其實至今還沒弄清楚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若說是真相,整晚都在攀崖而上的呵呵姑娘為何沒有反應?連老劍神李淳罡都不曾察覺!可要當作是一場春秋大夢,白蟒對黑龍,中年道士趙黃巢所說一切都是有理有據,尤其是那條從懸崖升騰而起的張須天龍,幾乎與《春雷惡蛟驚龍圖》上如出一轍,這幅天王天女圖出自大煉氣士之手,輔以惡讖,徐鳳年皺緊眉頭,暫時不敢對誰說起這件古怪事情,恐怕只有回到北涼才能跟徐驍和李義山提上一提。

世子殿下不知道徽山沒多久前,有人與他恰好對望龍虎而來。軒轅青鋒和爺爺軒轅國器站在問鼎閣的望江台,兩人憑欄而立,問鼎閣依崖而建,望江台則突兀橫出,山風獵獵,高處不勝寒,軒轅青鋒攏了攏裘衣領子,鬢發皆霜的老人笑道:“冷了?你這憊懶丫頭,與你爹一樣,都不肯在武道上出力,習武也不一定是要打打殺殺,強身健體才是根本。”

軒轅青鋒臉頰被從江面蕩到牯牛崗壁上激起的罡風吹得通紅,縮了縮脖子,撒嬌道:“現在學也不遲啊。”

腰懸古劍名抱樸的軒轅國器笑而不語。

老人是徽山軒轅他這一輩的獨苗,老祖宗軒轅大磐一敗再敗後,閉關修行,都是由軒轅國器一手撐起大梁,年輕時寂寂無名,與當時堪稱李無敵的劍神李淳罡錯過了交鋒時機,近二十年才名聲鵲起,下山第一戰便挑了最硬的吳家劍冢做磨劍石,逼得吳家素王劍出鞘,軒轅國器雖敗猶榮,被武林盛贊大器晚成,這些年結交皆老蒼,前不久剛剛去了趟東越劍池,一劍挑翻六名劍傀劍儡,名聲緊隨鄧太阿其後,不知江湖傳言將由軒轅國器頂替王明寅遞補成為第十一是真是偽。

軒轅國器輕聲道:“聽說李淳罡就在那北涼世子身邊。”

老人手指輕彈劍鞘,鞘內古劍顫鳴,竟然蓋過了山風呼嘯,偏偏軒轅青鋒毫無異樣。老人嗤笑道:“李淳罡曾經何等劍仙氣概,何時成了北涼的走狗,真是讓人大失所望!本想劍池歸來便去尋這劍道前輩切磋一番,現在雖說省事了,可不知李淳罡還配不配這柄抱樸劍出鞘!”

軒轅青鋒笑眯眯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老頭不是第八嗎?”

軒轅國器淡然笑道:“丫頭別耍激將法,你可知劍道境界一朝倒退,想要再勇猛精進,尤其是李淳罡這個境界的高手,難度比起渡劫飛升都不差?只要不是劍仙一層,你爺爺大可以一戰。這第八若是真金白銀的第八還好說,如果只是惦念著李淳罡當年無雙英姿,才施舍一個名號,就幹脆由我來戳破這遮羞布也好,沒了木馬牛和一條胳膊的昔日劍神敗在抱樸劍下,總好過被那些年輕後生當作踏腳石。”

軒轅青鋒正要說話,老人擺擺手道:“丫頭先去吧,別被吹出個風寒。你那讀書讀癡了的爹到時候要跟我嘮叨個把月。”

軒轅青鋒臉色黯然地離開問鼎閣。讀書讀到癡呆,在武癡紮堆的軒轅世家如何能立足?軒轅青鋒行走在閣內,兩旁豎起書架,一只纖手在按字首發音排列的秘笈上緩緩抹過,她的眼神呆滯。這些手指摸過的古香書籍,盡是江湖夢寐以求的武功秘笈,她大多都看過,都牢牢記在腦中,因為她知道一旦嫁人,哪怕是招婿入贅,她就不再被允許進入問鼎閣,所以這些年她一直辛苦背誦秘笈內容,一頁復一頁,一本復一本,希冀著以後能夠找到一個可以憑仗的男人,去興盛那一支被書生父親耗掉銳氣的嫡長房,恢復大宗該有的氣象。

走出問鼎閣後,軒轅青鋒一臉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