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何地不心涼(第3/3頁)

喜意憂心忡忡,強自笑顏說道:“翠姐姐,妹妹只是見青姑娘那邊擁擠,就不想叨擾翠姐姐了。”

婦人拖長尾調陰森森哦了一聲,盯著喜意看了會兒,展顏笑道:“不打緊不打緊,我與喜意妹子都這麽些年交情了,知道妹子做事素來可靠,定是這個該死的韻子自作主張,來人,拖出去打二十棍。按規矩來,別少了一棍,可也別多了一棍,打死了,廣寒樓可就少了百來兩銀子了,這個罪過,我可吃不起。”

少年手一抖,掉落了一壇黃酒,就要砸在佩刀公子腳上。

徐鳳年探臂托住,放在桌上,沒有作聲。

很明顯,是有步步生蓮美譽的廣寒樓第二號紅牌青奴姑娘,與新崛起的後起之秀魏姓清倌兒,兩人起了間隙,雙方背後與各自花魁榮辱與共的嬤嬤就勾心鬥角起來,看情形,不知為何得了滾繡球美名的清倌兒十分失勢,以至於青奴所在獨院門庭若市,她的繡球閣卻門可羅雀,約莫是少年韻子與清倌兒和嬤嬤喜意更親近,就想著逮著個外地客人就死馬當活馬醫,試著看能否解燃眉之急,不曾想怕什麽來什麽,給逮住了。

喜意顧不得身後動靜,擠出笑臉說道:“翠姐姐別上火,今天這事真與韻子沒關系,都是喜意被豬油蒙了心竅,擅自攬活,讓翠姐姐抓了個現行,妹妹我認罰。”

姓翠的婦人擺明了打狗不看你這個主人,譏笑道:“喜意妹子,你啊,就是心善,可規矩便是規矩,何苦為了個不開竅的小賤物討罰?姐姐也不忍心你這般作踐自己呀。還看什麽,將韻子拖出去打二十棍。”

提裙的少年笑眯眯重復道:“拖出去打二十棍。”

喜意轉頭求助地望向徐鳳年,在廣寒樓也算有些地位臉面的女子了,此時竟是孤苦伶仃,一幅淒楚神情。

韻子噗通一聲跪下,輕呼道:“公子救我!”

徐鳳年無動於衷。

喜意斂起五分真誠五分做戲的淒涼情緒,轉頭對頤指氣使的倨傲婦人冷冷說道:“翠姐姐,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咱們廣寒樓的貴客,你就如此不講情面?不怕傳出去別飛狐城看笑話?”

徐鳳年皺了皺眉頭,還是不死心想要拖我下水?

那婦人掩嘴嬌笑,開心至極,見兩名教頭念著幾分早年淡薄情分,沒好意思越過喜意去拖拽那個口甜乖巧的韻子,她臉色陰沉下來。

斬草除根,這是官家與軍爺們的說法,可她確實一清二楚,對付一些敵人,不往死裏逼得走投無路,可真就要春風吹又生了,當年自己不就是岔了眼走錯一步,輸給這個喜意,差點就爬不起來了嗎?如今風水輪流轉,你喜意日子過得淒慘,想要借著姓魏的小騷貨東山再起?沒門!

婦人一把推開喜意,抓住韻子的頭發就猛地一拉,不敢抗拒的少年撲倒在地,她便狠狠踩了一腳,淡淡笑意再起,仍是絲毫不顯猙獰,頗有些大戶人家大婦教訓側室奴婢的風韻。

喜意咬著嘴唇,一手捂著手臂。

天涼好個春,心涼似個秋。

婦人踩夠了,斜眼望向佩刀公子,笑道:“這位客官,今日所見,可敢說出去?”

徐鳳年啞然失笑。

陶滿武對上韻子和喜意兩人,雖說有些緊張,但還算鎮定,見到這名婦人以後,就下意識躲在了徐鳳年身後。

徐鳳年掏出兩百兩銀票,平靜道:“我來廣寒樓,是指名道姓要與魏姑娘混個熟臉,以後好常來光顧,其實還是存了私心要與喜意姐套個近乎,安陽青奴什麽的,本公子不感興趣,真說起來,還是喜意姐更有滋味一些。女子到了這個年齡,更會伺候人不是?至於你這位五十來歲的大娘,滾遠些,回家抱孫子去,本公子晚飯吃得太飽,怕浪費糧食。”

喜意一臉愕然,隨即紅了眼睛。

這份面子,給得天大了。

比說千萬句情話千百兩銀子都來得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