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好鳥(第3/5頁)

落座後,身為廣寒樓的大當家,澹台長安對待安陽小姐仍是沒有任何居高臨下,笑眯眯道:“安陽姐姐,能否來一曲高山流水?我與身邊這位不知姓不知名的公子,十分投緣。”

安陽小姐抿嘴一笑,顯然熟諳這名澹台二公子的脾性,也不如何多余寒暄,只是點了點頭。

徐鳳年無奈道:“在下徐奇,姑塞州人士,家裏沒有當官的,都掉錢眼裏了,做些龐雜生意,主營瓷器。”

澹台長安笑道:“你大概也知道我姓名家世了,不過為了顯示誠意,我還是說一下,鄙人澹台長安,我們家這個澹台只是那個龍關豪門澹台氏的小小旁枝,參天大樹上的一根細枝椏而已,嚇唬不了真正的顯貴。長安二字,我覺得爹娘給得不錯,不是什麽奢望飛狐城長治久安,只不過想著讓我長久平安罷了,徐公子你看,我像是心懷大志的家夥嗎?我倒是裝模作樣,好拐騙那些非公卿將相不嫁的心高女子,奈何底子不行,比我大哥差了十萬八千裏,喂喂,安陽姐姐,好好彈你的琴,別欺負我不懂琴,也聽出你的分心了,我說的這些女子中,就有你一個!”

徐鳳年啼笑皆非,對於危險的感知,他身懷大黃庭,比起心有靈犀的小丫頭陶滿武還要敏銳,澹台長安除非是金剛境以上的高人,否則還真就是沒有半點惡意的有趣家夥了,只不過看他面相與腳步,分明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尋常紈絝,若是故作掩飾,那不論是心機還是修為,徐鳳年不管進不進這棟院子,都要吃不了兜著走,就當做既來之則安之。

對於觀象望氣,是行走江湖的必須技巧,至於是否岔眼,得看雙方境界高低,武道高手就如同不缺錢財的富人,脖子上掛著拇指粗細金項鏈,或者身上掛滿一貫貫銅錢的,能是真正的富賈?富可敵國時,多半素袖藏金。氣機一旦內斂,除非高出兩個境界,由上而下觀望,才能八九不離十,否則就很難準確探查,好似安陽小姐豐滿胸脯間那塊被夾得喘不過氣的翡翠,本是諸多種寶石中不起眼的一種,可因為翡翠得天獨厚的賭石一事而興起,很大程度上玉石藏家們鐘情的並非翡翠本身,而是剝開石皮的那個賭博過程,動人心魄。

高手也是如此,行走江湖,大多斂起氣息,好似與其他高手在對賭,這才有了高深莫測一說,否則你一出門,就有旁觀們轟然叫好,嚷著媳婦媳婦快看快看,是二品高手耶。若是一品高手出行,路人們還不得拖家帶口都喊出來旁觀了?未免太不像話了。這也是江湖吸引人的精髓所在,能讓你陰溝裏翻船,也能讓你踩著別人一戰成名。若是到了與天地共鳴的天象境,另當別論,別說一品前三境,乃至第四重境界的陸地神仙,幾乎可以辨認無誤,但是如三教中聖人一般韜光養晦,不好以常理揣度,這也是當初龍虎山趙宣素老道人返璞歸真,為何能接連蒙蔽李淳罡與鄧太阿兩位劍仙的根由。其余以力證道的武夫,都難逃“天眼”。

強如天下第一的王仙芝或者緊隨其後的拓跋菩薩,兩人被稱作一旦聯手,可擊殺榜上其余八人!他們則根本不需要什麽天象,任何武夫,都可以感受這兩尊神人散發出的恐怖氣焰,這兩人除了對方,不管對上誰,都算是碾壓而過,任你是陸地神仙,都要純粹被以力轟殺。

澹台長安還真是不遺余力地掏心掏肺,聽著琴聲,看了一眼在旁邊歡快喝他親手所煮梅花粥的妹妹,小小酌酒一口,眯眼道:“說來讓你笑話,我的志向是做一名鄉野私塾的教書先生,對不聽話的男童就拿雞毛撣子伺候,對女娃兒就寬松一些,倒也不是有歪念頭,只是想著她們長大以後的模樣,亭亭玉立了,嫁為人婦啦,相夫教子了,不知為何,想想就開心。”

徐鳳年平淡道:“這個遠大志向,跟多少朋友說多少遍了?”

澹台長安無辜道:“信不信由你,還真就只跟你說起過。”

徐鳳年忍不住側目道:“澹台長安,你摘梅花的時候摔下來,順便把腦子摔壞了?”

喝粥卻聆聽這邊言語的澹台箜篌噴出一口粥,豎起大拇指笑道:“徐奇,說得好!”

澹台長安白眼道:“姑奶奶,剛才誰罵我胳膊肘往外拐的?我是不是要回罵你幾句?與人罵戰,你二哥輸給誰過?”

澹台箜篌做了個鬼臉,再看那名佩刀青年,順眼許多了,起碼二哥狐朋狗友不計其數,可真敢說二哥腦子摔壞的好漢,不能說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再說了這位外地遊子可是才認識沒多久,這份直來直往的膽識氣魄,就很對她這位城牧府三公子的胃口,跟這碗梅花粥一般無二!這是不是就是江湖行話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她慢悠悠吃著梅花粥,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