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山中相厭城外相歡

女子眼角眉梢俱是媚意,只是假裝楚楚可憐,怯生生的,沒有急於撲入負笈書生懷中。

“這位剪徑賊寇,可是那山大王?”

“錯,在下只是一名小嘍啰,給山大王搶女子回去做壓寨夫人的,做成了這樁功勞,就可以從小嘍啰變成大嘍啰。”

“那你豈不是連山寨夫人都摟摟抱抱過了?何況這兒荒郊野嶺的,壯士就算對小女子做什麽,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也對。可是如果你做了山寨夫人,跟山大王一說,我豈不是要被砍了腦袋去?哼!小娘子休要胡言亂語,亂我心神,我此時雖是無名小卒,卻有做那山大王的志向,就算你是水性楊花的女子,願意與我席天幕地,我也堅決不做的。”

“呸,你敢調戲我,我家公子聽著了就一刀砍死你。”

“你家公子是誰,有我刀法劍術兼修,這般身手了得?再說了,你家公子肯定沒我風流倜儻。”

“小賊你一只井底之蛙,豈會知道我家公子的好。”

“老子才不是什麽井底之蛙,是攔路的山蛤蟆!小娘子,你可以侮辱在下的相貌,莫要侮辱在下的山賊行當!”

“唉,我家公子說過了,他打定主意要田埂上修豬圈,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為何到今天還沒下嘴吃了我,奇了怪了。”

“你家公子不愧是正人君子,我佩服得很!”

月明風高,大好殺人夜,要麽也是孤男寡女的風花雪月,這得是多無聊的一對男女,才會深更半夜在泥路小道上拉家常。

嘮嘮叨叨說完了,錦衣女子終於如翩翩蝴蝶,飛入徐鳳年懷中。

徐鳳年抱住她的柔媚身段,使勁嗅了嗅,閉眼陶醉道:“聞來聞去,還是你的味道最香。比餓昏了頭後見著一塊香噴噴烤紅薯還香。”

女子死死抱住他,貼著他的胸膛,似乎恨不得將自己揉進他的身子,喃喃道:“奴婢本就稱作紅薯啊。”

這一對主仆身份的年輕男女,幾乎同時走出北涼,此時看似他鄉重逢場面溫馨,這一路屬於各自的驚心動魄又有誰能知曉?與在乎之人,總是笑臉相向。

“紅薯,松松手,你勒得我憋氣。”

“公子,你如今可是高手高手高高手了。”

“那也松松手,總這樣抱著成何體統。”

“呦,公子,你多了一柄劍哩。亮出來給奴婢瞧瞧?若是需要擦拭利劍的活計,就交由奴婢來做好了。”

“找打,別作怪作妖的,快松手。”

“公子,上次遊歷歸來,在梧桐院子你說吹噓有些厲害劍士,胯下一劍斬美人,是不是這把劍呀?”

“有些規矩行不行?”

徐鳳年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微微用力,掙脫美人懷抱,瞪了一眼,看到她一臉異樣緋紅,嗑了春藥一般。

兩兩對視,徐鳳年捏了她一下鼻子,笑道:“你怎麽來了?在沈門草堂做什麽?”

正是梧桐院一等大丫鬟紅薯的她眼神幽怨,一個個咬字,清晰說道:“想公子了。”

徐鳳年作勢要打,她湊過身子,任君采擷的模樣,徐鳳年皺了皺眉頭,紅薯笑了笑,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駿馬奔來,牽過了馬韁,她正色說道:“奴婢比公子稍晚幾天離開北涼,敦煌城那邊有王府的布局,順勢牽扯到了這座草堂,本意是想要給敲打一下以沈開闔為首,私下靠攏橘子州持節令慕容寶鼎的一股勢力,沒料到公子好生厲害,殺得草堂人仰馬翻,連沈秩都給宰了。奴婢恰巧就拔去一顆朱魍安插下的釘子,事後使了個障眼法,跟上一任廬主沈水滸說成是慕容寶鼎的諜子,奴婢答應他由敦煌城背這個黑鍋,賭他不敢主動去跟慕容寶鼎提起這一茬,這段時間就由奴婢模仿那名捕蜓郎的筆跡,遞送一些消息屬實的密信,暫時不會露餡,起碼等殿下離了錦西州,三百裏外接頭的捉蝶娘才能後知後覺,運氣好些,恐怕殿下回到了北涼,還未露出蛛絲馬跡給那些人。”

徐鳳年翻身上馬,彎腰伸手拉起紅薯,抱住她的纖細小蠻腰,腦袋擱在這位大丫鬟渾圓肩頭上,皺眉道:“萬一泄露了呢?”

她平靜道:“也無妨的,就讓紅薯順藤摸瓜,一氣殺掉十幾個捕蜓郎捉蝶娘,亂了他們陣腳,保管顧不上追查到殿下行蹤,只會被奴婢牽著鼻子走。”

徐鳳年默不作聲。

連北涼王徐驍都稱贊她有一副玲瓏心肝的紅薯柔聲道:“公子,紅薯本來就是死士,不去死,活著做什麽,可不就是幫主子殺人嗎?”

徐鳳年輕輕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命令道:“不許這麽說,更不許這麽做!”

她身軀一顫,向後靠了靠。

堪稱坐懷不亂的徐鳳年問道:“這些年你隔三岔五出行離開王府,都是往北莽敦煌城這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