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雙手合十,黃河逆行(第2/3頁)

婢女劉稻谷腰懸繡有半面妝女子的精致香囊,下意識摸了摸小囊,有些無奈道:“公子說笑了。”

陸歸巋然不動,陸祠部才是徹徹底底的書生,幹脆不去湊這個熱鬧,遠離是非之地,種神通惹不起,赫連武威也一樣。一位是大將軍,一位是持節令,俱是北莽第一流權貴,女帝陛下都要權衡斤兩的頂尖人物,陸歸惹不起總躲得起。陸沉想要跟上隊伍時,被他輕聲喝住,陸沉背對父親,肩頭顫抖,癡癡望向偶有水花濺起數丈的乖戾河面。吝嗇到連真實姓名都不曾告訴我的你,就這樣死了嗎?十八具牽線玩物般的傀儡彩衣再度站起,四面八方騰空,彩衣長袖飄渺,煞是好看,再沖入河中。

水下徐鳳年忙啊,要麽以開蜀式開江河,要麽以十二飛劍結青絲,總之怎麽不讓陰物近身怎麽來,壓箱本領都一並使出,反正在眾人不見真實情形的水底,大可以苦中作樂。陰物殺人手腕尚未流露,不過受了幾十飛劍攢射穿刺,根本不見頹勢,足可見它的能耐。氣息濃郁的紅袍始終在徐鳳年四周三丈內圍繞遊走,陰魂不散,像附骨之疽。好景不長,當十八彩衣紛紛入水,如雷炸下,徐鳳年就開始狼狽不堪,彩衣女子皆是不知疼痛的死物,沒有所謂的致命傷,每一縷長袖便是一柄長劍,一次就給擊中胸口,一座暗礁被徐鳳年後背連根撞爛,這一場圍獵,讓徐鳳年記起草原上對陣拓跋菩薩的兇險場景,也開始陰鷙起來,滿腔戾氣,狠下心硬吃一袖,右手扯住袖子,往身前一拉,左手一記仙人撫頂,將那名彩衣從頭到腳都給拍得稀巴爛,失去憑仗的無主彩衣上浮水面,這一抹艷麗在河面稍縱即逝,匆匆消失於滾滾東流水。

陰物耐心很好,四只手果然不是白長的,牽引剩余彩衣入水,一擊不中便出水,伺機而動,讓徐鳳年疲於應付,突然壓力驟然減輕,同時失去紅袍和彩衣的氣機,即便在水底掠遊,徐鳳年耳中仍是傳來格外震顫耳膜的轟鳴聲,徐鳳年心中大罵一聲,是跌水!

跟赫連武威遊覽黃河時,老人便說有一處壯麗觀景點,兩岸巨石陡峭,河口收縮束起如女子纖細腰肢,萬鈞河水聚攏一股墜入馬蹄狀的峽谷河槽,飛流直下三千尺,足可讓賞景遊人心神搖曳,問題關鍵在於徐鳳年身在其中,一點都沒那份閑情逸致,心知極有可能下一刻就是朱紅雙面陰物的暴殺,凝神屏氣,果不其然,水跌巨壺口,徐鳳年被慣性沖出大水柱,有一瞬懸空凝滯,水霧升騰中,徐鳳年腳下大壺中河水喧沸,而那陰物只在稍低空中,一張歡喜相臉孔,真有些喜慶的意味了,十七彩衣同時出袖,徐鳳年蕩開小半,還是被十余長袖繞住頭顱四肢,這等手法一旦得逞,比較五馬分屍可還要酷烈百倍。

身陷死地,徐鳳年身體不墜落反拔高,體內氣機流轉如江河入海,一竅沖一竅,一脈貫一脈,兩只手掌砰然一擊,作僧人雙手合十行禮狀。

隨著這一合十。

一整條蔚為壯觀的瀑布竟然隨之一頓。

千百年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黃河水,在這一日這一時,逆流而上。

河水出現百年不遇的斷層,徐鳳年身後峭壁露出真面目,驚世駭俗。

一整面九龍壁,九龍猙獰,爭奪一顆碩大珠子,栩栩如生。滔滔河水沖刷近千年,龍壁依然不見絲毫模糊,當年雕工之深刻玄妙,簡直匪夷所思。

緊要關頭,朱袍陰物流露出一抹怔怔失神,讓奇景重現世間的始作俑者徐鳳年,並不知道身後畫面是何等恢弘,這個時候還敢分心的話,徐鳳年多出幾條命都經不起揮霍。既然陰物大大方方露出破綻,那他也就當仁不讓收下了,雙手合十只為蓄力,掌心貼掌心,手掌猛然拉開,照理來說,氣機之氣,不論道教真氣,還是儒教浩然正氣,都如晦澀典籍文字,自古玄之又玄,向來可冥想而不可見,這是常理,但在眉心泛出一抹紫印的徐鳳年手心,卻凝聚成形,出現一道肉眼清晰可見的紫氣。

紫氣東來。

紫中帶金。

紫金一氣如遊龍,貫穿十七彩衣,陰物眼睜睜看著公主墳耗費無數物力精心打造的傀儡被炸毀,它死死盯住那一抹炫目紫金,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好似老饕見著了人間美味,垂涎三尺。彩衣依次紛紛墜毀在腳下雲霧彌漫的河槽,打了一個旋,便再也不見蹤跡。十足敗家子的朱紅陰穢魔物張大嘴巴,腹部一縮,急速一吸,徐鳳年來不及牽引自己也不曾預料到的紫氣回體,就看到只剩初始三分之一粗細的紫金給陰物吸入嘴中,眼眸浸染得紫氣森森,那張歡喜相愈發詭譎陰寒,它腮幫鼓動,一番咀嚼,下一瞬便掠至強弩之末的徐鳳年身前,四手同時砸在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