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雷聲(第3/4頁)

廝殺沒有平民百姓想象中的喧囂,只有死寂一般的沉默,殺人傷人如此,墜馬陣亡更是如此。

李十月徹底殺紅了眼。

就個人戰力對比,遊弩手穩勝一籌,只不過那名北莽年輕將軍參與戰事後,所到之處,輕輕松松就留下了七八具北涼騎兵屍體。

遊弩手標長從一顆頭顱中抽刀,毫不猶豫地沖向那名北莽青年騎將。

每逢死戰,先死將軍,再死校尉,後死標長伍長。

這是北涼鐵律。

這裏是他的官最大,沒理由不去死。

若是這些年僅僅為官帽子而搏殺,他早就可以當上將軍退去邊境以外的北涼州郡養老享福了。

一次擦肩而過,憑借武力碾壓一切的年輕人咦了一聲。

這名北涼騎兵竟然沒死?

標長不光虎口滲血,肩頭更是被北莽刀砍去大塊肉,但這名老卒仍是順勢劈殺了一名年輕人身後的北莽騎兵,沖出幾十步後,轉頭繼續展開沖鋒。

第二次兩馬擦肩,標長被一刀破甲,肚腸掛滿馬鞍。

標長轉身再度沖鋒前,撕下一截衣衫,一擰耍,綁在腰間,面無表情繼續沖刺。

已經斬殺四名敵騎的李翰林看到這一幕,咬牙切齒,不顧周圍追殺,策馬奔去。

北莽年輕黃胄一刀將標長攔腰斬斷,轉頭望著滾落地面的屍體,獰笑道:“廢物,這次爺不陪你玩了。”

他繼而擡頭,眾覽全局,尋思著再挑幾個值得戲耍的家夥下手,至於身邊隨行兩百騎能留下多少,漠不關心。

相距十步,李翰林高高躍起馬背,雙手握刀,朝那王八蛋一刀當頭劈開。

那人輕描淡寫舉刀格擋,連人帶馬一起後撤幾步,但也僅限於此,嗤笑一聲,也不欺負對手沒有戰馬,幹脆翻身下馬,一同步戰,有北涼弩箭激射面門,被他頭也不轉一手抓住,擰斷丟在地上。

李翰林吐出一口血水,盯住這名勁敵。

一馬躍過,李翰林露出一抹錯愕,竟然是那姓陸的重瞳子。李翰林被陸鬥彎腰拎上馬背,而陸鬥自己則背囊下馬步戰,朝那北蠻子狂奔而去。

同時一枝短矛丟擲而出。

短矛去勢洶洶,殺死遊弩手標長的年輕人拎刀卻不用刀,極為自負,伸手就想要握住那枝小矛。可惜他沒能得逞,短矛劃破手掌,帶著血跡刺向他眼珠,倉促扭頭,又給磨破臉頰。

陸鬥沒有欺身近戰,始終遊曳在二十步以外,擠出一個陰沉笑臉,生硬說道:“我陪你玩玩。”

第二枝矛擲出,聲勢更漲。

再不敢托大,下馬的騎將拿北莽刀拍掉短矛,手臂竟是一陣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酸麻。

那該死的北涼小卒負囊而戰,囊內短矛不僅飛向他,而且還有閑暇釘入四周北莽騎兵身軀,無一例外都是破顱殺人,更有能耐在二十步圈外優哉遊哉展開遊獵,順便拔回幾枝短矛。

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的北莽宗室青年已然怒極,顧不得風度,一心想要近戰,把這個無名小卒砍碎。

他到底是頂尖名師高手帶出來的武人,以一矛穿肩而過的慘痛代價換來了近身機會,距離十步時莽刀氣焰暴漲,再不給他丟矛的機會。

只見那斥候小卒子一驚一笑。

故作驚訝。

然後是陰謀得逞的森然一笑。

腦子並不差的年輕皇帳成員心知不妙,只是不願相信一個會些雕蟲小技的遊弩手能再有通天的本事,依舊執意近身,出刀迅捷。

陸鬥不再去囊內拾取短矛,一手迎向那柄可以鋒利破甲的北莽刀,手心竟是握住鋒刃,出身王庭皇帳的年輕人心中一喜,驟然傾力劈下,紋絲不動?

陸鬥手腕一擰,將那把精心打造的北莽刀給硬生生崩斷,然後一拳砸在對手腹部,直接給砸爛了肚腸。

原本應該在家族庇護下平步青雲的北莽青年當場喪失所有戰力。

陸鬥雙手攤開,分別扯住敵人手臂,猛然一撕,將這位不知名諱的年輕武將給活生生撕成了兩半!

鮮血噴灑了重瞳子一身。

陸鬥一腳踹飛死不瞑目的屍體,他不揮手擦去血跡,也沒有理睬新死之人,返身繼續步入戰場。

這一場血戰,標長副標三人一齊戰死。北莽兩百騎無一逃脫,根本來不及傳訊。

伍長李翰林成為臨時的領頭人。

陸鬥默默撿回全部短矛,再和李十月一同草草埋葬了標長,便站在李翰林身後。

李翰林平靜道:“傷員南還,帶回軍情。其余三十六人與我揀選戰馬,繼續向北。我若死,再由陸鬥領著你們向北。”

這種注定有一方要全軍覆沒的斥候之戰,陸續發生在邊境前線。

三日後,北莽南境第一重鎮一萬八千瓦築軍,在今年隱隱有趨勢可與董卓齊名的青壯派驍將洪固安帶領下,悉數出城,在遼闊的青瓦盆地與龍象軍展開一場大規模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