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父子(第5/6頁)

知曉了此事後二話不說就帶著惡仆惡狗將那名還不知李負真底細的酸秀才一頓暴揍,不料不打還好,挨揍以後清楚了李負真大家閨秀的身份,守株待兔多日,尋了一次機會將一封以詩言志的血巾遞給李負真貼身婢女,一主一婢相視而泣,如果不是有人通風報信,李負真差點裹了金銀細軟跟那書生鬧出一場私奔,李翰林本想神不知鬼不覺宰了那個敢跟世子搶他姐的王八蛋,沒奈何他姐死心眼,閉門絕食,說他死便她死,要做一對亡命鴛鴦,好說歹說,才給勸下,李翰林不敢往死裏整那家夥,暗裏地也沒少跟那小子穿小鞋,天曉得這書生竟是愈挫愈勇了,連當時仍是豐州刺督的李功德都有幾分刮目相看,私下跟夫人一番權衡利弊,想著堵不如疏,就當養條家犬拴在家外頭看門好了,幾次運作,先是將書生的門第譜品提了提,繼而讓其當上了小吏,等到李功德成為經略使,雞犬升天,這書生也就順勢由吏變成官,官吏官吏,官和吏,一字之差,那可就是天壤之別。

後來徐鳳年遊歷歸來又白馬出涼州,就再沒有跟這位不愛男子皮囊獨愛才學的女子接觸。

她也樂得眼不見心不煩,恨不得那世子一輩子都不到李府才舒心。

幾位一起出生入死的遊弩手大踏步進了府邸,李十月三個都沒有什麽畏畏縮縮,早已煉就一雙火眼金睛的李功德何等識人功力,見了非但沒有生怒,反而十分欣慰,到底是軍伍能打磨人,兒子結交的這幾位兄弟,以後才是真正能相互攙扶的北涼中堅人物。

李翰林見過了府上幾位長輩,沐浴更衣後,跟陸鬥三人一頓狠吃,當夫人見到那個喜歡挑肥揀瘦拍筷子的兒子一粒米飯都不剩,吃完了整整三大碗白米飯,又是一陣心酸,坐在兒子身邊,仔細端詳,如何都看不夠,喃喃自語:“曬黑了,也瘦了許多,得多呆些時日,若是軍中催促,你爹不敢去跟北涼王說情,娘去!”

李翰林除了陸鬥那啞巴,給李十月和方虎頭都夾了不知多少筷子菜肴,做了個鬼臉玩笑道:“娘,軍法如山,你瞎湊啥熱鬧,慈母多敗兒,知道不?”

夫人瞪眼道:“慈母怎就出敗兒了,誰敢說我兒子是敗兒,看娘親不一巴掌摔他臉上!”

經略使大人撫須笑道:“有理,有理啊。”

豐盛晚宴過後,李功德和夫人也識趣,雖有千般言語在心頭,卻仍是忍著不去打攪年輕人相處。

一座翹檐涼亭內,方虎頭在人領路下七繞八拐,好不容易去了趟茅廁,回來後嘖嘖稱奇道:“標長,你家連茅房都寬敞富貴得不行,今兒可得給我找張大床睡睡,回家後好跟鄉裏人說道說道。”

“瞧你這點出息!”

李十月拿了一粒葡萄丟擲過去,方虎頭笑著一張嘴叼在嘴裏,李十月再丟,跟遛狗一般,方虎頭也不計較,玩得不亦樂乎。

陸鬥罵人也是古井不波的腔調,“倆憨貨。”

李負真安靜賢淑地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當然不會知道在北莽那邊,方虎頭給擋過幾乎媲美北涼刀的鋒利刀子,李十月也在情急之下直接用手給方虎頭去撥掉數根箭矢,其中一根烏鴉欄子的弩箭就曾穿透了他的手掌。

李負真更不會知道作為先鋒斥候的他們一路赴北,拔除一座座烽燧,這些遊弩手曾經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李翰林突然轉頭望向李負真,問道:“姐,還喜歡那窮書生?”

李負真神色有些不自然,李翰林也不想讓姐姐難堪,很真誠地笑了笑:“姐,只要你不後悔就好。”

感到很陌生的李負真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李翰林望向亭外,“以前我沒有資格說什麽,現在可能稍微好些,那個書生心機深沉,兩年前我這般認為,現在更是如此。畢竟我自己就是個壞人,看壞人總是很準。可既然你執意要喜歡,我總不能多做什麽。但你錯過了鳳哥兒,姐,你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李負真緩緩低頭,兩根纖細如蔥的手指撚起一片裙角,問道:“因為他可能成為北涼王?”

李翰林驀地哈哈笑道,“當我什麽都沒說。”

望著去跟方虎頭扳手腕的弟弟,李負真只覺著很茫然,索然無味,告辭一聲,就離開了涼亭。

李功德來到涼亭遠處,站得很遠。

陸鬥一腳踢了下忙著與方虎頭較勁的李翰林,李翰林小跑到他爹跟前,嘿嘿笑道:“爹,有事?難不成還是娘管得緊,跟我這個當兒子的要銀錢去跟同僚喝花酒?要多少?幾千兩別想,我兜裏也才剩下不到一百兩,爹,對付著花?”

李功德罵了一聲臭小子,緩緩走開。

李翰林猶豫了一下,朝陸鬥三人擺擺手,跑著跟上,摟住老爹的肩膀,跟這位在北涼罵聲無數、卻仍是他李翰林心目中最為頂天立地英雄氣概的老男人,一起前行,但做了個仰頭舉杯飲酒的手勢,稟性難移地笑道:“爹,兒子掙了銀子,不多,卻總得孝敬孝敬你老人家,要不咱爺倆喝幾斤綠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