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第三杯儒聖梅子酒

劍閣流沙一線之間的鐵門關,聚集了江湖百年以來堪稱最為紮堆的頂尖高手,人數之多,足以震動離陽北莽兩座江湖,而且幾乎無一不是存有死戰不退的心態。這與當年曹長卿和鄧太阿登頂武帝城有著很大區別,那時候觀戰者眾多,藏龍臥虎,但真正出手的到底還是只有兩人,一旁看熱鬧卻不會湊入熱鬧,比起中原江湖極為陌生的鐵門關,差了太遠。鐵門關一役,誰都沒辦法置身事外,只要你出現在視野之中!

僅就已經浮出水面親身赴戰的高手,就有一杆梅子酒姍姍來遲的陳芝豹,號稱擅長指玄殺天象的人貓韓貂寺,曾經踩塌一半龍虎斬魔台的病虎楊太歲,離陽軍中第三人白熊袁左宗,圓滿指玄的陰物丹嬰,偽境指玄徐鳳年,身負赤螭劍的徐渭熊,密宗六珠菩薩,昔年曾是四大宗師之一符將甲人本尊的金甲人,生而金剛的徐龍象,手持刹那槍的青鳥。

做的是謀逆和平叛的驚天勾當,互相殺得是有可能坐上龍椅的皇子和下一任首藩北涼王!

這一場將要很快決定北涼西域西蜀三地未來格局的大亂戰,誰都不敢說自己可以笑到最後活到最後。

徐鳳年一騎當先,十二柄劍胎圓滿的飛劍結青絲,構成一座從桃花劍神鄧太阿那邊偷師而來的雷池劍陣。

撞向當年京城白衣案主要幫兇的黑衣老僧楊太歲。

袁左宗縱馬緊隨其後,策應世子殿下,卻拉開五十步距離遊曳在一個弧外。

一路奔襲途中,雙面四臂皆是被籠罩遮掩嚴實的朱袍陰物,終於露出猙獰真容,繞開徐鳳年和黑衣僧,直直掠向鐵門關谷口。它的目標很明確,誰適合當做進食的補品餌料,它就將其連血肉帶氣機一並汲取殆盡,第五貉便是前車之鑒,此時陰物丹嬰雙相金色四眸熠熠生輝,呈現出不同於尋常穢物的氣象。

青鳥斜提刹那,策馬前沖,依舊不是不理會那位聲名在外的黑衣國師,直截了當地率領八百白馬義從殺向那邊的兩百禦林軍。在柔然山脈,大戰之前公子便笑著說過把第五貉交給他,青鳥從一開始就不懷疑公子可以摘去第五貉的頭顱,今天,公子纏住楊太歲,她一樣不會畫蛇添足。

黑衣少年已經棄馬步行,但身形如平地滾雷,遠遠超過那匹腳力出群的奔馬,再一次展現出何為戰陣萬人敵的身先士卒!

鳳字營的王沖在跟戰馬與世子殿下並列一線時,下意識撇了一眼,握緊手中長槍,輕聲道:“林衡,看好了。殿下這回又是單槍匹馬跟楊太歲這頭老禿驢扛上了,沒讓咱們失望。”

迅速將停滯不前的世子殿下袁左宗和黑衣老僧三人拋在身後,展開沖鋒的白馬義從俱是熱血翻湧,幾乎渾身顫栗。其中七百人先前跟著這麽個一次都未曾踏足軍營的無良世子,都說他除了欺負水靈小娘也就只剩下在青樓一擲千金的本事了,這些年誰心裏頭不是堵得慌?這一路西行急行,那佩刀又佩劍的北涼大公子哥依舊是一言不發,也從沒想過說幾句平易近人的體己言語,好在面子上熱絡熱絡,都沒有。只是在先前相距鐵門關兩裏路時,沉聲說了一句:“今日隨我殺離陽皇子趙楷。”

距敵兩百步。

袁猛發出一聲滔天怒吼:“白馬義從!死戰!”

兩百禦林騎軍同時展開沖擊,十六名金刀侍衛不留一人,盡數上馬迎敵。

趙楷始終坐在馬夫位置,眯眼遠望。符將金甲雙手靜靜站在車前,雙手握住那把大劍古樸劍柄,插入大地。這柄兇劍是用一位當世著名鑄劍師全家性命換來,金甲之內的傀儡更是當年被韓貂寺雙手剝皮以後的大宗師,單獨戰力足以碾壓其余四具遺棄的符甲。

一襲雪白袈裟的密宗女子菩薩一手在胸前結印,一手作平托持瓶狀,黃沙在手掌之上幾尺高處瘋狂旋轉凝聚,聚沙成塔,竟然緩緩成就一番星鬥漩渦之象。

趙楷攥緊馬鞭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我會死在這裏?”

手中那根結實馬鞭突然寸寸崩斷,這位皇子低聲獰笑道:“我怎麽可以死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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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尤其是野史,喜好以萬人敵這個稱呼來形容那類陷陣猛將,卻也沒有誰會當真,但是千人敵一說,在離陽王朝軍伍中的確存在,雖說鳳毛麟角,但畢竟有過前車之鑒,當年徐家為天子開西蜀,除去西蜀君王和大量官員誓守國門,寧死不臣離陽,寧死不逃皇城,更有身為西蜀宗室的劍皇一劍守城門,只可惜力戰之後先衰後竭,被北涼鐵騎碾壓致死而已,那一戰,西蜀劍皇在三炷香時間內斬殺精騎八百人,死後馬蹄踐踏,再被褚祿山將一杆旗幟插在屍身之上。硝煙的漫長春秋亂戰,使得軍旅甲士都對搏殺江湖頂尖高手有了許多實戰經驗,必須要在己方士氣潰散之前,活活耗死對手,不給其喘氣機會,這些用屍骨性命堆出來的寶貴經驗,由老卒不斷傳承新卒,代代相傳。汪植身為劍閣騎將,南邊就是那位劍皇劍折人亡的西蜀,北涼更不用說,有陳芝豹,還有妃子墳存活下來的袁左宗,都可謂名副其實的千人敵,自然而然經常拿這些彪炳人物作為假想敵去訓練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