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下清涼山(第2/3頁)

徐鳳年搖頭道:“當時顧不上他,當然主要還是不信自己的賭運,就錯過了。遺憾是有一些,不過也談不上如何後悔。趙珣這個靖安王我領教過本事,很會隱忍,但說起來仍是比他爹還不如,要是沒有陸詡,靖安王藩地肯定要換一個雄才大略的人物去鎮守,到時候北涼會愈發難受,還不如讓趙珣在那邊小家子氣搗鼓折騰。藩王按例四年入京面聖,他要是敢捎上陸詡,我都替他擔心會被挖墻角,到時候他這個百年一遇的文官藩王就成了天大笑話。”

徐驍欣慰笑道:“不愧是我徐驍的兒子,霸氣。”

徐鳳年無奈一笑。

徐驍哈哈道:“敦煌城外,一人一劍守城門,也挺霸氣。難怪紅薯那丫頭對你死心塌地。”

徐鳳年在離山頂還有一段路程時駐足,跟徐驍一起眺望涼州州城全景,“葉熙真和褚祿山一明一暗,掌握北涼諜子機構,祿球兒既然當上了北涼都護,就得把其中一塊肉吐出嘴,我打算讓陳錫亮去打理。葉熙真那一塊,你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徐驍輕聲問道:“為何你不選徐北枳?”

徐鳳年搖頭道:“我想讓他一心成為下任經略使,沾染諜子之事,勞心勞力,會讓他分心太多。諜子是謀小謀細,經略使卻要求謀大謀巨,再者徐北枳身體不好,不想讓他步我師父的後塵。”

徐驍點了點頭,望向遠方,身形寂寥。

繼續登山,徐驍說道:“吳起應該已經從北莽進入蜀地投靠陳芝豹了。”

徐鳳年苦澀道:“這趟北莽走得艱辛,卻連這個舅舅的面都沒見到。”

徐驍搖頭道:“可能見過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這件事你用多想,親戚之間的緣分已盡。”

徐驍繼續說道:“沒有誰的兒子生下來就是富貴命,也沒有誰的兒子就一定不能死的道理,我徐驍的兒子也不例外。想要繼承家業,得靠自己去打拼。這二十年,我在等你成長,陳芝豹是在等你夭折。我跟老陳家的情分,在他去鐵門關想著連你和趙楷一起斬殺後,就沒有了。如此也好,也沒誰對不起誰。鳳年,爹逼得你三次出門遊歷,別怪爹狠心。”

徐鳳年打趣道:“我知道,你是記仇那麽多次我拿掃帚攆著打。”

徐驍差點笑出眼淚,咳嗽幾聲,灌了一口溫酒差平緩下情緒。

終於登頂清涼山,天氣晴明,視野極佳。

徐驍傴僂著身形,眯眼望向西城門,“當今六大藩王,除了爹,以燕敕王趙炳最為兵強馬壯,當初天子在大殿上要讓陳芝豹封王南疆,未嘗沒有制衡趙炳的企圖。廣陵王趙毅,跟皇帝同母而出,深受器重,明面上那些敲打,無非都是演給外人看的,讓門下省左仆射孫希濟擔任廣陵道經略使,是擔心趙毅手段過激,惹來非議,難保離陽王朝第三個世襲罔替。皇帝對這兩人的做法,可見其親疏。膠東王趙睢,因為坐鎮兩遼,與我難免有些情誼,這些年被皇帝和張巨鹿顧劍棠先後夾槍帶棒一頓收拾,處境確實有些淒涼,不過此人雖說生在帝王家,但性子難得直爽,交心以後,值得信賴。靖安王趙珣不去說,雄州淮南王趙英,原本酷似老皇帝,只是欠缺了氣數,而且他本人也不得不清心寡欲,五位宗親藩王中以他被壓制得最為慘烈,半點實權都沒有。這次藩王循例進京,我肯定不去,不過明面上尚未封王的陳芝豹注定要走一遭,因此會是一個六王入京的大場面。”

徐鳳年搖晃了一下空酒壺,問道:“太子還沒有定下來?”

徐驍笑著道破天機:“不出意外在那些皇子封王就藩之前,四皇子趙篆就會被立為太子。誰讓這小子被元本溪看好。”

徐鳳年皺眉道:“不是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嗎?趙篆雖是嫡子,可大皇子趙武卻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啊。”

徐驍把手上仍有大半壺酒的酒壺遞給徐鳳年,平靜道:“趙武性格剛烈,如今天下太平,要的是安穩守業,不需要一個適合逐鹿天下的太子。趙篆就不一樣,八面玲瓏藏拙多年,注定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還有一點很關鍵,這兩人的親母皇後趙稚,似乎打小就開始悄悄灌輸他日哥哥以將軍身份北伐弟弟稱帝的理念,趙武雖說脾氣暴躁,但從小就對趙稚的言語深信不疑,跟弟弟趙篆的關系也極好,我相信這次空懸十幾年的太子之位浮出水面,不會有太大波折。鳳年,你要知道依附大皇子的青黨可是已經分裂得不像樣了,而跟江南文士爭權奪利的北地士子集團,雖然押了重注在趙武身上,但只要趙武能夠順利前去兩遼鎮守邊陲,加上日後登基的趙篆肯定會對這些人做出補償,於他們而言,切身利益不損反增,當下怨言也不至於過大,也不敢太大。至於朝中第一大勢力張黨扶持的二皇子趙博,只是張巨鹿跟天子聯袂演戲的障眼法而已,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