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雪中(第2/3頁)

可少年很快臉色劇變,師父傳授的獨門牽引術,百試不爽,一旦過河搭橋,便是雨巷中的薛宋官擋得住,卻躲不開,從未有人能夠切斷箭尖“指點”。但是那名黑衣老者讓少年戊知道了什麽叫天外有天,就在戊的眼皮子底下一閃而逝,箭術所致的氣機牽引極為講究藕斷絲連,如此一來,少年戊未戰便先輸了一陣,原本攀至頂點的精神氣立即一觸即潰,這讓頗為自負的少年有些茫然,咬牙之後,箭尖隨著牛角弓開始微微偏移,硬著頭皮尋覓韓貂寺的蹤跡。

位於一線白潮之前的雪球,形同一座小山,氣勢洶洶碾壓而至。

徐鳳年任由雪球當頭迎來,皺了皺眉頭,不太理解為何那老宦官為何出自下策,李淳罡曾經明確說過,禦千百劍殺一人,跟殺千百人是截然不同的路數,前者可以達到劍意與劍術形神兼具,故而廣陵江畔一戰,羊皮裘老頭的那一劍,僅僅是一招在李淳罡劍道生涯中稱不上最高明的劍氣滾龍壁,綿延了整整半個時辰,對陣近萬鐵騎虎視眈眈,沒有任何花哨劍勢出手,一場可以譽為驚天地泣鬼神的誓死不退千人敵,往往在有幸旁觀的幸存者看來,談不上絲毫華麗場景,都是力求一招斃命,最不濟是一招重創。韓貂寺不是那空有名頭的雛兒,而是天底下最擅長捕鼠的老辣人貓,不論境界高低,僅論實戰閱歷,韓貂寺可謂離陽王朝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徐鳳年有朱袍陰物不遺余力饋贈的天象傍身,內力修為之渾厚無匹,尤勝當初六分殘缺大黃庭一籌,可以說,今日一戰,徐鳳年從未如此自信,甚至可以說幾近自負。

徐鳳年摒棄疑惑雜念,踏出一步,一拳砸在雪球之上,雪球裹挾翻滾勢頭洶湧倒下時,就在徐鳳年一拳砸碎它那一瞬,一身天象圓滿修為如洪水潰堤,散去一半有余,徐鳳年的手臂頓時被擠壓出一個曲度,徐鳳年北莽之行,連番歷經生死一線的惡戰,沒有任何焦躁不安,只是憑借本能,變拳為掌,夫子拱手,雙腳順勢而為,往後撤出一步,將雪球往上一拖,不為碎去雪球,只是試圖將雪球紮根地面形成的上升之勢破去,然後斜身,肩膀撞去,僅憑墜入金剛境界的體魄跟雪球一記猛然對撞,以身作刀,用開蜀式硬生生劈開了雪球,兩半雪球雖說依舊前滾,但士氣不再,五六丈後便消散消融。

徐鳳年巋然而立,一手握住腰間佩刀。

當他破雪之後,其余北涼方面五十鐵騎也都大致馬到功成,大致以雙騎合力毀去了雪球,不過半數鐵甲護身的重騎也付出了慘重代價,緣於雪球被刀劈或是槍穿炸開之後,有細微不可見的紅繩激射而出,如草叢毒蛇一躍而起,將鐵騎一口致命,最慘的死法是十幾名騎兵連人帶馬都撞上了懸在空中的絲線,變成兩截,當場倒斃在泥地上。前一刻還鮮活的生命,在這種戰事中,往往就是說死就死,沒有任何回味的余地。

徐鳳年心中了然,有些苦澀,人貓手段老道地來了一手釜底抽薪,沒有想著要和徐鳳年這個必殺之人如何纏鬥,而是瞄上了陰物徐嬰,雪球一線而過,如魚遊曳水中潛伏積雪中的紅袍陰物沒了輾轉騰挪的余地,擺明了被涸澤而漁,它也沒有任何破綻,一顆雪球滾過時,一襲朱袍安靜漂浮在一顆雪球前方,盡力去隱蔽身形,與天地共鳴,就有許多得天獨厚的神通,若非千騎這一方親見,恐怕就是王小屏都不敢說可以察覺到陰物始終躲在雪球另外一壁。

但韓貂寺不是王小屏。

今日不再穿皇宮大內那一襲鮮紅蟒衣的銀發權宦,第一時間就掠至那顆雪球之後,人貓陰物相隔一丈,分明是雙方都試探不到分毫氣機牽動,可敵對雙方都真真切切知曉了蹤跡。

陰物不得已倉促收回四分天象修為,雙臂撕開雪球,幾乎同時,黑衣老貓一鉆而透,紅繩一手負後,一手拍向陰物悲憫相。

朱袍陰物吃虧在於它在收回境界之時出現了一抹猶豫,若是徐鳳年這般性情涼薄的人物,別說四分修為,八分天象都要收回,才有信心去阻擋韓貂寺的磅礴一擊!

陰物雙臂握住人貓那只手,開始撕扯,其余雙臂猛然拍向人貓兩側太陽穴。

韓貂寺嘴角冷笑,不知死活的蠢物。

幾縷紅絲如遊蛇出自身後,在陰物四周翻搖,徹底斷去它跟猶有六分境界的徐鳳年牽連。不用韓貂寺如何傾力出手,只見得他全身爬滿猩紅,陰物除去撕裂雪球的兩條手臂,其余四條手臂都被這股靈動紅色沾染,如附骨之疽遍布那一襲華美朱袍,握住韓貂寺一手的雙臂繼續竭力撕扯,拍向太陽穴的雙臂依舊靠攏推移,而且劇痛刺骨之下,空閑雙手更是當胸砸下,勢必要砸爛韓貂寺中下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