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2/3頁)

老蛾揉了揉酒糟鼻子,陰沉笑道:“世子殿下,聽說北涼王妃本是女子劍仙,因為懷上你,才有了京城白衣案,落下不治之症,早早離世。又聽說你大姐徐脂虎遠嫁江南,郁郁寡歡,二姐徐渭熊也好不到哪裏去,差點死在陳芝豹手上。再過幾年,新王換舊王,好不容易當上了藩王,小心到頭來就只是孤家寡人一個,有福不能同享,還要一邊擔心北莽鐵蹄南下,一邊防著離陽使絆子,換成我是你,早就瘋了。隨便扳手指頭算一算,不說北莽在臥榻之側厲兵秣馬,還有記恨在心的趙家天子,有張巨鹿顧劍棠一大幫骨鯁忠臣冷眼旁觀,有幾大藩王虎視眈眈,你說你活著不是遭罪嗎?”

徐鳳年依舊斜靠墻頭,雙手抱胸,重重嘆息一聲,“誰說不是呢。”

慕容龍水語不驚人死不休,神情平淡道:“趙勾裏有我們北莽安插多年的死士,位居高位。京城那邊稱得上一個屁響如雷的大人物,很多都清楚這次是你最後逗留江湖,神武城外一戰未必就是你的江湖收官,你要是繼續跟我們貓抓老鼠,小心得不償失,被趙家天子反過來漁翁得利。到時候我肯定不介意跟趙勾聯手,把你的屍體留在江湖上。總之現在你我都身陷賭局,去賭趙家天子和離陽重臣有沒有這份魄力,我輸了,不過是維持眼下的僵局,你輸了,你們父子和北涼整整二十多年的隱忍不發,竹籃打水一場空。之所以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是因為我始終沒有把你當成不共戴天的死敵。相反,徐鳳年,我對你有幾分發自肺腑的欽佩,能讓我慕容龍水心服口服的男子,北莽只有拓跋菩薩和董卓兩人而已。”

徐鳳年吊兒郎當說道:“心服口服不算服,女子的身體服氣了,才是真服氣。”

慕容龍水忽略他的輕佻言辭,平靜問道:“你鐵了心要跟我賭一把?”

徐鳳年伸出一手,握了握,搖頭笑道:“談不上賭不賭。就像北涼只相信鐵騎和北涼刀,我也只相信自己掙到手的斤兩。”

慕容龍水嘴角翹起,冷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她轉身離開巷弄,老蛾正要轉身,徐鳳年笑道:“兩百四十字,我都記下了。”

老蛾喉嚨微動,憋出一口濃痰狠狠吐在地上,朝徐鳳年譏諷一笑,揚長而去。

少女呵了一字。

徐鳳年沒有在意她的拆台,好奇問道:“你那只大貓上哪兒了?”

賈家嘉蹲在地上,默不作聲。

這幾天她始終沉默寡言,不管徐鳳年詢問什麽都不理不睬。

徐鳳年蹲下去,幫她擺正貂帽。她瞪了一眼,又伸手歪斜回去。徐鳳年白了一眼,站起身,兩人繼續尾隨“如花似玉”和“豐神玉朗”,這是徐鳳年前天給慕容龍水和老蠶繭取的綽號,用徐鳳年的話說這叫以德報怨。

經過路邊一座攤子,一名老儒生在那兒擺攤販賣舊書,豎放了一幅字,書有典故魚三字,被一方青綠蝦蟆銅鎮紙壓著,老儒生見到徐鳳年和小姑娘經過,笑問道:“這位公子,不挑挑書?要是買書錢不夠,有老舊釵子也可當銀錢用。”

徐鳳年停下腳步,彎腰凝視那幅字,問道:“老先生,這典故魚可是獺祭魚的意思?”

老儒生笑眯眯點頭道:“正解。公子確實博聞強識。”

徐鳳年仍是低頭,繼續問道:“賈家嘉,諧音都是甲,三個甲,三甲,黃三甲。”

老儒生嘖嘖道:“公子可是說那黃龍士?這名字晦氣,少說為妙。”

徐鳳年看了眼面無表情的小姑娘,又瞧了眼裝神弄鬼的老儒生,掏出一根釵子,輕輕放在鎮紙旁邊,“老先生,帶她走吧。再晦氣,也沒在我身邊更晦氣。”

老儒生伸手要去拿起釵子,被小姑娘拿向日葵拍在手背上,一臉悻悻然。

老人笑道:“不是白白收你釵子的,有個叫柳蒿師的老不死出了京城,還捎上了東越劍池的狗腿子,不用半個時辰就可以入城。”

徐鳳年點了點頭,問道:“隋斜谷怎麽樣了?”

老人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在等,兩個歲數加在一起兩百多歲的糟老頭子,王八瞪綠豆,慢慢耗著。不過要我看啊,他那一劍,火候再足,也還是不行。你還有什麽想問的,一起問了。縮頭烏龜趙黃巢?走火入魔的劉松濤?還是倒騎毛驢看江山的鄧太阿?要不就是替人尋鹿的洛陽?”

徐鳳年猶豫了一下,笑道:“算了。你們爺倆還是早點收攤子走人吧。”

老人笑意玩味道:“你真不怕死?”

徐鳳年無奈道:“等你們一走,我也好趕緊跑路啊。”

老人哈哈大笑,“理是這個理。”

他站起身,收斂笑意,輕輕拿起鎮紙夾在腋下,抖了抖那幅字,斜視徐鳳年,“她替你接下龍虎山趙宣素的氣運,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小子趕緊恢復大黃庭,要不然三年後……她要是死了,我就算破例違背本意,也要讓你和北涼吃不了兜著走。你今天當然不能死,要死也只能是三年後,所以我給你喊了個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