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馬昵稱,鐵銹叮咚(第2/4頁)

跳蚤雖然是個雛兒,但從軍多年,什麽亂七八糟的葷腥言語沒聽過,斜眼了一下那顆大光頭,“謝拱,你乖乖騎你屁股下的那匹母馬去吧,難怪每天晚上都聽你的小棗在馬廄嘶喊,你悠著點,善待戰馬是咱們北涼鐵律,萬一小棗被你謝拱真給拱壞了,咱們標長也罩不住你。”

李十月方虎頭這幫糙漢子一起哈哈大笑,謝拱也不以為意,搖晃著那顆光頭自顧自笑,還不忘彎腰拍了拍坐騎的背脊,這個曾經用手指把北莽斥候眼珠子摳出來吃掉的漢子,用異常溫柔的嗓音說道:“小棗啊,別跟咱們伍長一般見識。官大欺負人,麽的道理好講。”

這一標遊弩手原本沒有給戰馬取綽號的習慣,只是少年給一標五十匹戰馬都取了個,比如謝拱的小棗,還有方虎頭的大圓,李十月的梅兒,還有康真的老丈人,等等,沒誰能逃過一劫,久而久之,所有人也就默認。

跳蚤突然喊道:“標長!”

李十月白眼道:“就你小子屎尿多,大的還是小的?你就不能再忍忍,就這麽幾步路就到纖離馬場了。”

少年破天荒難為情道:“小的。”

李翰林打了個響指,五十人一瞬間人馬分離,然後站成一排,把北涼刀扯向身後,然後齊刷刷解開褲腰帶,而五十匹戰馬幾乎同時停下馬蹄,各自調轉馬頭,緩緩停在主人身後。

北涼三十萬鐵騎,戰馬就是他們真正相依為命的媳婦。

而且比真的媳婦要聽話太多,更是不離不棄。

有多少北涼鐵騎戰死沙場,又有多少戰馬在主人死後,絕食而亡?!

“標長,聽說上回你跟陸副標李副標去北莽烽燧那邊,一路往北殺過去,就喜歡把蠻子頭顱當尿壺?”

“瞎扯蛋。”

“標長你還客氣謙虛個錘子哦,小雪營兄弟們都這麽說,連都統都沒否認。陸副標,你說是不是?”

“勺子,你還是太年少無知啊,你問陸木頭有卵用,問我英明神武玉樹臨風的李副標李大人才行嘛,我跟你說實話啊……”

“李副標李副標,你尿褲子了。”

“啊?你娘的!敢騙老子,勺子行啊,才去青樓開過葷,就敢拿你的副標大人開涮了?接招!”

“日你仙人板板啊,李副標,你老人家行不行啊,你尿我一身做啥子哦,你倒是尿勺子去啊……”

“行了行了,收功!老規矩,誰尿得最遠,誰的戰馬第一個入廄吃草。今天是誰?”

“李標長!”

“對,絕對是李標長你,這一泡尿,絕對能澆到北莽了!”

“就是就是,撒尿也能撒出風情萬種的,除了李標長還能有誰?誰,不要臉就自己站出來!老子第一個抽他!”

“娘的,別人溜須拍馬也就忍了,明明是你高長虹尿得最遠,好歹也是個伍長,有點出息行不行!李標長,這種王八蛋就算尿得最遠,也只能當作墊底的貨色,所以還是你第一,板上釘釘的!”

重瞳子陸鬥撫額,攤上這麽一幫不要臉的下屬,真是頭疼。

標長李翰林板著臉,一本正經點了點頭,系好褲腰帶,翻身上馬。

短暫的嬉笑打鬧過後,五十名白馬斥候全部重新上馬,再沒有人吊兒郎當站著坐著趴著躺著,全部挺直腰杆,五十騎依次“闖入”纖離牧場柵門,僅僅五十人五十刀五十弩,但是那股子誰擋路誰死的跋扈氣焰,就在這種沉默肅殺的策馬突入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馬場箭樓士卒怔怔望著這寥寥五十騎,心神搖曳,臉上有著發自肺腑的崇拜敬畏。

※※※

一行人登上洛虎丘之巔的烽燧台,有老太師孫希濟,依舊穩居天下武評第四的青衫文士曹長卿,背負紫檀劍匣的姜泥,還有十數位從紅鹿洞走出的西楚遺民,多為追隨父輩退隱山林多年的功勛之後,正值青壯年紀,很難想象正是這一撥年輕人即將成為支撐起西楚復國大業的頂梁柱,其中年紀最小的一位,尚未及冠,背有四柄長劍,是西楚碩果僅存的劍道大宗師呂丹田之孫,叫呂思楚,他這趟下山,更多是行走江湖,沒誰想著他摻和復國一事,只是少年在紅鹿洞跟李淳罡相處過一段時日,只是當時不知那插秧的羊皮裘老頭兒便是劍神,追悔莫及,然後這次就偷溜下山,非要掙取些名聲才願意回去。少年的視線一直偷偷瞥向前處的公主殿下,輕輕蜻蜓點水就移開,時間步長,次數不少,只是身邊長輩如今都沒心思理睬一個孩子的懵懂情愫,而那胭脂評前三甲的姜泥更是從不搭理這個她總覺得沒長大的清秀少年。登山之時,春秋十大門閥之一裴氏的“余孽”裴穗輕聲說道:“形同傀儡的淮南王趙英已經屯兵滑山,靖安王趙珣的六千騎也兵臨篙鰲湖,燕敕王世子趙鑄的那一千人馬,則暫時沒有蹤跡。要我來看,我大楚要想要經略北地,還是需要先拿下這幾支打著平亂旗號的靖難王師,以絕後患。而且他們折損過後,各大藩王轄境,自有勢力隨之揭竿而起。我量廣陵王趙毅也不會拿身家性命當賭注,起兵呼應其他幾位藩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