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變故(第3/3頁)

莊稼漢子壯起膽子說道:“這位主薄人不壞,老前輩是不是手下留情?”

老人嗤笑道:“是不是好人,人心隔肚皮,難說,但既然是個好官,怎麽都該死!王實味,你哪來的婦人之仁,狗改不了吃屎!活該你妻女被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大族子弟淩辱欺侮,換成老夫,就算沒有這一身把式,也能宰了今日那個拿香囊的娘娘腔!”

漢子默不作聲,欲言又止,見著被老前輩稱呼為劉煜的年輕人走來,一咬牙,挪了挪腳步,退後幾步,似乎打定主意護住背著的年輕官員性命。

老人看在眼中,皺眉道:“王實味,老夫順手帶你出獄,是念你也是個可憐人,不要得寸進尺,老夫脾氣確是比年輕時候好了千百倍,可江湖同輩贈予的剮心手綽號還在。你再不放下那主薄,劉煜要連你一並殺了,老夫也不會上心。何況想要在仙棺窟找個位置坐下,就得殺個人當作投名狀,老夫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要麽陪那狗屁主薄一起下黃泉,要麽親自宰了你背後那小子,風風光光上符箓山,老夫跟山主窟主都有些交情,也能替你說上幾句好話。否則你就算上山,也沒人當你是棵蔥,自己掂量掂量!”

老實本分的漢子天人交戰,猶豫不決。

碧山縣牢獄出了這档子禍事,很快就驚動了披衣起床的縣令縣丞兩位大人,馮瓘臉色陰沉,二把手的縣丞左靖則面無表情,心中竊喜,讓你馮瓘大權在握,姓沈的重犯逃脫且不說,畢竟起先便不曾記錄在案,還能亡羊補牢,可那姓王的,是給郡城地頭蛇的宋氏子弟惦記上的貨色,否則也不至於耗費財力用郡城大牢弄到小小碧山縣這邊,你馮瓘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以後還奢望升官去胭脂郡郡城?就算僥幸去了,就不怕宋氏給你穿小鞋下絆子?屋漏偏逢連夜雨,聽到下人稟報宋愚連夜造訪縣衙,左靖微微偏過頭,盯著堂上粗如嬰兒手臂的大紅蠟燭,有些難以掩飾的開懷笑意。只是左靖很快就笑不出來,因為高門子弟宋愚在要求遣散縣衙雜人後,只留下縣令縣丞兩位父母官,這才斂去倨傲神情,抱拳說道:“宋愚先前冒犯兩位大人,還望海涵。那綽號剮心閻王的沈厲乃是幽州在逃多年的匪寇,宋愚曾在胭脂郡刑衙掛了一個身份,王實味則是青案郡的捕快大頭領,一切謀劃,都是想要故意放虎歸山,查出那符箓山的老巢。除了王大人,還有白縣尉,請來了弱江都尉的精銳斥候以及一百輕騎,到時候只需與王大人裏應外合……”

這時候,衙門大堂走入一個拎著食盒來送宵夜的女子。

宋愚有些愕然,這女子姿色絕美是生平罕見不去說,為何可以直入戒備森嚴的衙門重地?便是哪位官員的家眷,也不該如此莽撞啊。

縣令馮瓘和縣丞左靖心情不約而同大好起來,馮瓘悄然撫平才翹起的嘴角,一臉憂愁道:“徐夫人,徐主薄給劫獄歹人擄走,暫時生死不知,不過懇請夫人寬心,碧山縣衙一定竭力營救……”

不等縣令大人說完,這女子清清淡淡哦了一聲,轉身就走。

左靖撚須一笑,難不成這容顏當得禍國殃民四字的婦人,跟艷福不淺的徐主薄實則夫妻不和?左靖瞥了眼眼神熾熱的縣令大人,心中冷笑,徐主薄啊徐主薄,你就算不死在匪人手上,也得死在縣令大人手上了。

有句春秋名言怎麽說來著?左靖很快就記起來了:兄且安心死,汝妻吾養之。

左靖現在一門心思就想著怎麽能跟縣令大人討要一杯殘羹冷炙,要不然收斂已經蓄勢待發的後手,別鬥得你死我活了,真心實意輔佐這位心高氣傲的縣令,大不了兩人和和睦睦做一回台面下的連襟?

裴南葦走出縣衙,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看了眼夜色,輕聲道:“夜不歸宿是吧,還嫌打地鋪沒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