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新狼煙舊余暉(第3/3頁)

徐北枳很不客氣地冷笑道:“異想天開,你以為做得到?水至清則無魚,那些邊境守關的將校都尉,誰不沾親帶故?”

徐鳳年無奈道:“總好過什麽都不做吧?”

徐北枳神情舒緩了幾分,點了點頭。身邊藩王當初大搖大擺離開陵州,其實並未真正觸及陵州官場的逆鱗,又有陵州將軍和世子殿下的雙重護身符,沒誰真的敢撕破臉皮,可當徐北枳親自主政龍蛇混雜的陵州,就難免觸碰到地方將種門庭的最後底線。況且徐北枳也不是李功德這樣的北涼老人,驟然權貴,哪怕有宋巖和四大王氏幫著支招解圍,有著陵州將軍為其“按刀而立”,可官場向來復雜難測,王法,人情,宗法,種種規矩夾雜其中,各有沖突,一團漿糊,所謂的亂刀斬亂麻,只能一時得逞,其實遺禍深長。徐北枳身處其中,只要有所作為,就會自然而然四面樹敵,當時著手處理鹽政和漕運的陳錫亮就是前車之鑒,陳錫亮當時手上並非沒有治病良藥,可胸有韜略又如何?還不是處處碰壁?徐北枳心中冷笑,性子偏軟,人人可欺,如何能在民風雄烈的北涼道上自立?在流民之地第四州流州,陳錫亮哪怕成功守住了城池,不被近萬馬賊摧破,可也落下一個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評語,以後哪怕有機會主持一方疆域,但也別想在地方政事上有所建樹了。

徐鳳年突然問道:“魚龍幫頻繁從事邊關貿易,有無逾越規矩?”

徐北枳說道:“都有諜子盯著,既然沒有諜報送到刺史官邸的案頭,想必沒有犯禁之事。”

停頓了一下,徐北枳皺眉問道:“有過界舉止了?”

徐鳳年搖頭道:“應該還沒有。”

徐北枳平靜說道:“那姓劉的女子至今為止還未拜會過我,大概是為了避嫌,可這般不大氣的女子,當得好一州內二流幫派的當家人,注定坐不穩整個江湖名列前茅的大幫派之主。”

徐鳳年笑道:“這不怪她,難為她了,她本就該做個普普通通江湖女俠。”

徐北枳突然說道:“既然活著回來了,你還不趕緊回清涼山?我都已經幫你準備好荊條了。”

徐鳳年苦澀道:“二姐那邊,負荊請罪也沒用。”

徐北枳一臉不加掩飾的幸災樂禍。

然後徐北枳給這位還未進餐的北涼王要了一大份吃食,嘉禾倉向來一視同仁,腌菜就饅頭,徐北枳跟徐鳳年都蹲著進食,呂雲長很豪氣地盤膝橫刀而坐,還要了一壺聞名已久的北涼土產綠蟻酒,結果給嗆得滿臉通紅,王生背匣捆劍,蹲不下身,就只能站著。

徐北枳笑問道:“都是你收的徒弟?”

徐鳳年嗯了一聲。

呂雲長嬉皮笑臉道:“這位陵州官老爺,小子姓呂名雲長,乃東海武帝城人氏,是師父的大弟子,以後還望官老爺照拂一二。”

徐北枳聽著少年文縐縐的話語,一笑置之。

王生冷哼一聲。

徐鳳年微笑道:“算是二徒弟和三徒弟,大弟子是個牧童,不過現在還跟在徐偃兵身邊。”

呂雲長瞪眼道:“啥,王生都還不是大弟子?神仙師父,那我跟王生三年後打架做什麽,爭來爭去也是爭出個老二,沒意思。”

徐鳳年淡然道:“喝你的酒。”

少年乖乖喝酒,還算尊師重道。

徐北枳輕聲問道:“廣陵道那邊到底怎麽說?”

徐鳳年平靜道:“就在這幾天了。”

徐北枳感慨道:“狼煙一起,這是不是也意味著離陽王朝廟堂上的某人,迎來了最後的一縷余暉了。”

徐鳳年面無表情嗯了一聲,“舊的不去,新的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