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驕兵南下(第2/2頁)

身材魁梧不見老態的楊慎杏單手按刀站在南岸,身邊跟隨父親戎馬二十余載的嫡長子楊虎臣一臉苦澀,看著那些策馬揚鞭的年輕人,輕聲道:“爹,也不知道是哪個後生說的,大軍渡河之時謹防敵襲,因此他們要幫忙遊騎護駕。這幫孩子,就不知道斥候探報一事嗎?如此一來,除了擾亂陣型耽誤渡河,可沒有半點用處啊。竟然還有那個關內侯的次子,問我能否在兩軍大戰之時,準他單挑敵方大將,這算個什麽事啊,也不知道是看了哪本狗屁不通的演義小說。再有,貞亭伯的長子,提出異議,說我們每日行軍五十裏,太過滯緩,還用上烏龜爬的比方,說春秋戰事中,那些輕騎一日一夜三百裏都是常有的事。唉,實在沒法跟他們講道理。爹,他們這三千騎,看著氣勢雄壯,其實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

白發蒼蒼的楊慎杏極富威勢,教訓道:“我心中有數!虎臣,你以後切不可流露出半點不滿。”

楊虎臣苦笑不言語。

楊慎杏斂了斂刻板面容,語重心長說道:“東線有顧劍棠主持軍政,西線有北涼那姓徐的年輕人扛著,這兩人都不好打交道,世道太平,實打實的軍功何其不易?西楚余孽造反,橫空生出一條南線,這樣的機會,是爹拼著大半輩子積攢下來的老臉不要,硬搶到手的。北岸那些年輕人論交情輩分,大半數的孩子都要喊你一聲叔叔伯伯,可這些崽兒,別聽他們嘴上喊人熱絡殷勤,最是性情涼薄,難伺候啊。你切不可好心辦壞事,導致咱們送給了他們軍功,還讓他們不領情,不念咱們楊家的好。”

楊虎臣沉悶點了點頭。

楊慎杏拍了拍這個寄予厚望的兒子肩膀,笑道:“不說其它,如果不是這些年輕人父輩的運作打點,咱們可弄不來那些五千匹好馬,薊南老卒向來只以步戰著稱,這回我那孫兒可是過足了騎將的癮頭。而且這個孫子,比你圓滑多了,已經跟許多原本並不熟絡的京城子弟都開始稱兄道弟,這是天大的好事。”

楊虎臣終於有些笑臉。

楊慎杏輕聲感慨道:“虎久在籠中,難免要收起爪子的,也不是誰都可以離開籠子。你瞧瞧姑幕許氏的龍驤將軍許拱,就錯過了這趟千載難逢的時機。現在你雖說還比他低一個品秩,但以後就難說了。”

楊虎臣點了點頭。

楊慎杏摘下佩刀,轉身指了指南方,“爹瞧得上眼的西楚老古董們,像裴閥的裴弘治,還有周松和朱寅良,據密報都還被牽制滯留在廣陵道中南部,曹長卿更是要與趙毅對峙,咱們只要一鼓作氣打到櫆囂軍鎮,搶到手頭功,就算穩操勝券,之後是進是退,朝廷都能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至於兵部的非議,敵得過北岸那些公侯子弟兵身後眾多廟堂大佬的唾沫?至於盧升象就算了,一個春雪樓出身的兵部侍郎,不足一提。唯一的小變數就是青秧盆地那邊,是否會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前來阻截。”

楊虎臣笑了笑,“來了才好,文奇那孩子正憋著口氣,咱們楊家以後不靠我,得靠他這位儒將。”

楊慎杏點頭後,突然譏笑道:“曹長卿就是儒將,可惜命不好。”

※※※

廣陵北線重鎮,櫆囂。

先反離陽再反西楚的守將韓蓬萊暴斃,腦袋被割下後,擱在那張價值連城的紫檀書案之上。

跟他一起死的,除了心腹嫡系,還有趙勾六名資深諜子和一個江湖門派三百余口。

剛剛成為這座將軍府新主人的,是一名俊逸公子哥,在廣陵道上素有風流雅名,昔日春秋十大豪閥之一的裴氏嫡長孫,裴穗。

裴穗讓人拿走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有條不紊地開始接手軍鎮事務,完全沒有新近鳩占鵲巢後的生疏,對於此地軍務嫻熟至極。

裴穗握緊筆杆子,沉聲道:“就看謝西陲你的了。咱們這一仗,可是整個天下人都在盯著,四萬薊南老卒,務必要都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