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在等在念,願聞奇楠(上)(第2/2頁)

趙右齡擡了擡眼皮子,視線所及,剛好瞧見那蓄須的年輕晉三郎也輕輕看過來,趙右齡面無表情,多次鯉魚跳龍門的新任禮部左侍郎晉蘭亭趕忙微笑致敬,趙右齡根本沒有搭理,轉身放下茶杯,心中冷笑不止,一個專門靠走歪門邪路勉強躋身王朝中樞重地的“幸運兒”,真以為能長盛不衰?廟堂之上,不怕君子之爭,甚至不怕朋黨之爭,可最忌諱的就是因私怨四處樹敵,出身北涼地方上一個不入流的小士族,短短幾年內,就惹惱了桓溫和姚白峰,就算你憑借大勢僥幸扳倒了某人,事後豈是你一個晉蘭亭能收場的?

除了晉蘭亭是頭一次正式參加這種最高規格的午朝,還有個比晉蘭亭更讓太安城感到陌生的官員,那就是江南道豪閥姑幕氏的許拱。他身為兵部侍郎,這位哪怕錯過了春秋戰事卻仍然有名將美譽的龍驤將軍,此時正襟危坐在頂頭上司盧白頡的身側,眼觀鼻鼻觀心,神情堅毅而刻板。相較棠溪劍仙盧尚書的清逸風姿,許拱就更像是一位正統意義上的沙場武將,體形魁梧,相貌粗礪。他此次的上位,是在座職位有過變更的諸位中最為撲朔迷離的一個,照理說許拱既無巨大邊功,也不是顧劍棠的嫡系,在朝中台面上也沒有什麽可以依傍的大樹,本不該被納入京城朝堂,可這次先是突兀地橫空出世,然後迅速被排斥出京城,使得許拱更像是一個天大笑話。

朝會一直進行到黃昏才進入尾聲,已經六十來歲的工部尚書和刑部侍郎尤其難掩疲態。

太子趙篆吩咐司禮監秉筆去讓禦膳房送些吃食來,在此期間,所有臣子都可以抽空休息,或者走出屋子透透氣。

桓溫是資歷、官聲和功績都極其足夠的重臣了,自然不會像一些六部侍郎那麽拘謹局促,率先離開屋子。

太子趙篆很快就跟隨起身,快步走出,笑著喊住了坦坦翁,然後結伴而行。

這幅場景落在有心人眼裏,不可謂不引人遐想。

晉蘭亭始終坐在位置上沒挪動屁股,也沒有主動跟屋內某位前輩客套寒暄,顯得格外形單影只。

屋外廊中,桓溫微笑問道:“不知殿下有何事?”

四下無人,太子眨了眨眼睛,偷偷做了個舉杯飲酒的手勢。

桓溫也不客氣,嘿嘿笑道:“這敢情好。”

兩人走去了遠處偏屋,身後只跟著司禮監掌印太監宋堂祿。

太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國子監右祭酒一職暫時空缺,姚大家也未舉薦誰擔任,坦坦翁可有什麽建議?”

桓溫愣了一下。

太子趙篆笑著不說話。

桓溫也笑了,也不含糊,直截了當說道:“國子監右祭酒的人選沒有,老臣那邊的門下省倒是缺個稱心如意的輔官,趕巧了,借此機會正好跟殿下要個人。”

趙篆皺了皺眉頭,輕聲問道:“難道是?”

雖然太子殿下沒有說出名字,但是坦坦翁已經點頭。

雙方心知肚明。

是勤勉房的陳少保陳望。

寒士出身,進士及第,沒有躋身一甲三名,但也堪堪夠格進入翰林院成為清貴的黃門郎。

然後擔任天子近侍的起居郎,後成為短暫的東宮侍講和考功司郎中,清貴歸清貴,可官位都不高。

“少保”,也僅可算是天子人家的恩賜勛位。

可要是陳望能夠前往門下省成為桓溫的左膀右臂,那麽沒有一個正三品的高位就說不過去了。

甚至從二品都不是沒有可能。

如此一來,當下在太安城炙手可熱的晉蘭亭比之也要失色許多。

桓溫突然一拍腦袋,說道:“國子監右祭酒的人選,老臣倒是想到一個十分不合適的人選。”

太子殿下忍俊不禁,有些無奈道:“坦坦翁,你這個說法……”

桓溫哈哈大笑,也不再說話了。

但是雙方再一次心知肚明,兩個官職,就這麽在尚未喝上酒之前就已經敲定了。

一個是陳望,去門下省。

一個是孫寅,去國子監。

似乎皆是出自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