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待和希望(第2/4頁)

給予希望然後讓人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什麽都不要說。

徐鳳年問道:“範奮的斥候還剩下多少?”

郁鸞刀苦澀道:“原先斥候老卒如今不足六十人,後邊陸陸續續頂替上去了八百多騎,才堪堪維持住四百斥候的數目。所以可以說範都尉的折損最為慘重,沒法子的事情,在關外作戰,身為斥候,肯定會死在最前頭。”

郁鸞刀抿了抿那幹裂滲出血絲的嘴唇,浮現出一抹笑意,嗓音沙啞道:“不過我們這些仗打下來,也不是白打的,三千五百騎比起離開幽州境內前,戰力提升了很多,只要讓我們松口氣,能徹底緩過來,對上洪敬巖同等兵力的柔然鐵騎,我們也敢言勝。在這之前,只以步卒著稱於世的幽州誰會有如此想法,這三千五百人如果能夠活著回到幽州,肯定對於整個幽州戰局都大有裨益。”

副將石玉廬和蘇文遙都神情微妙,不敢搭話,他們是生怕徐鳳年誤解了主將的話語,誤以為幽騎是在抱怨自己身陷死地的尷尬處境。

郁鸞刀突然笑了,開懷道:“給咱們這一鬧,不光是龍腰河西橘子三州傷筋動骨,元氣大傷,恐怕北方草原上也要繼續割下肉來,拓拔菩薩之前好不容易鎮壓下來的那些大悉剔,說不定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他們本來對先打北涼就有異議,在這些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家夥們看來,啃一個渾身上下只有硬骨頭沒有肥肉的地方,誰都不樂意,哪裏比得上去打兵力空虛的薊州,只要過了薊州,那就是沃土千裏的富饒中原,數不清的金銀和人口,搶到手軟。要不然打兩遼也行,一勞永逸,只要打趴下顧劍棠,那就是長驅南下,兵臨城下。我們這趟葫蘆口之行,殺敵多少不去說,肯定可以讓執意先下北涼再謀中原的董卓和太平令,恨得牙癢癢,說不定這會兒正在跳腳罵人吧?”

蘇文遙正在低頭一根一根檢查攢簇在箭囊中的箭矢,皆是質地縝密的硬木重杆,箭頭十分沉重,只不過跟北涼箭矢相比還是有些細微差別,但是大體上屬於一類箭矢,這如同“近親”的兩者跟離陽境內許多弓箭可謂截然相反的兩種類型,後者更重射程射速和恪守古代兵書上的“臨敵三擊”,這倒不是後者走岔路,只不過內地戰事以步卒對步卒居多,推進速度相對騎軍沖鋒自然緩慢。而前者涼莽羽箭哪怕有著北方健兒的出眾膂力支撐,所求仍然不過是“破甲致死”四字,其實北莽騎軍一開始並沒有走上這條極端道路,只是二十年對峙中被鐵甲更優的北涼嚴重影響,否則以北莽的精湛騎射,對上其它大部分離陽邊軍,很多時候可以放風箏一般把人活活耗死。

蘇文遙隨手丟掉兩根箭杆出現一絲裂痕的箭矢,聽到主將郁鸞刀的諧趣說法後,輕輕笑出聲,擡頭說道:“那些悉剔也不是都是真蠢,也曉得不打下咱們北涼,什麽由薊州叩關南下大掠中原,什麽一路打到太安城,都是虛的,我們幽騎才多少人?就已經讓他們的補給線雞飛狗跳,要是全部北涼邊軍都沒人管,他們南朝還要不要了?指不定連北莽王庭都被咱們搗爛了。只不過道理歸道理,是個人,就都希望少做事多獲利。他們北莽權貴想著去打薊州打遼東,我蘇文遙還巴不得他們這麽多呢,咱們北涼可以少死多少人啊。”

石玉廬點頭沉聲道:“董胖子和那太平令真是該死!”

斥候主官範奮一騎突至,跟幾位將領稟報軍情,“正南方向三十裏外有八百騎,甲胄比起先前我們遇到那些北莽騎軍要更勝一籌,應該是從葫蘆口內撤出的先頭部隊,看情況咱們若是接著往南,最多再碰上兩三撥這類做魚餌的小股騎軍,然後很快就可以遇上柔然鐵騎了。”

郁鸞刀皮笑肉不笑,英俊臉龐上滿是那些積郁已久的戾氣,猙獰道:“柔然鐵騎不鐵騎的先不管,魚餌不吃白不吃,咱們就先拿這八百騎打打牙祭!石玉廬,蘇文遙,一切照老規矩來!”

打人數僅有八百騎的敵軍有打八百的打法,打八千敵騎也有打八千的打法,現在郁鸞刀手頭的幽騎不過三千五,一切都得怎麽“持家有道”怎麽來,因為說到底,現在幽騎的敵人除了明面上的北莽騎卒,還有幽騎“自己”。郁鸞刀必須把己方士卒的體力、精氣神和戰馬弓弩等等一切潛在戰損都考慮在內。如今幽騎的騎射手感可謂攀至巔峰,但是再有太過持續的長久纏鬥,也一樣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後遺症,這意味著如今幽騎只能打“三板斧”的戰役,以最少的沖鋒次數迅速解決掉敵軍,迅速撤離戰場,迅速進入安全區域進行休整。在得到範奮傳遞來的軍情後,幽騎主力開始主動放緩速度,鋒線拉出三個層次,在上一場戰事中“墊底”的蘇文遙率領一千騎當先,郁鸞刀領一千余騎居中,石玉廬的一千騎卒護送著大量軍馬“殿後”,範奮麾下馬力最盛的四百斥候則開始最先開始奔襲,在左翼前突進行“兜圈”,防止走失漏網之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