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風起西北隴上(上)(第2/3頁)

一行人就這麽視北莽騎軍如無物地大搖大擺繼續西行入流州,晉寶室拗不過韓國秀的粘人撒嬌,只得同意同乘一馬,她們竊竊私語說著些女子閨中的體己話,便是在上陰學宮跟徐渭熊一樣冷傲的晉寶室,也有了幾分笑意。劉端懋跟兩位師兄許煌司馬燦並駕齊驅,好奇問道:“許師兄,相比涼州虎頭城和幽州葫蘆口兩處的大戰正酣,流州青蒼城一帶的兩軍對峙顯得格外寧靜,除了一場小打小鬧的輕騎接觸戰,就再沒有動靜。那這仗到底打不打啊?”

熟讀兵書的許煌笑道:“這得問司馬燦,問我其實沒用。”

劉端懋愣了愣,專心精研縱橫捭闔之術的司馬燦微笑道:“流州打不打,不看北涼龍象軍也不看北莽大將軍柳珪,得看更北邊的南朝廟堂。那個被北莽女帝贊譽為半個人屠的柳珪,這會兒淪為涼莽邊境上最大的笑柄,北蠻子的南朝廟堂上更是喧囂四起,紛紛建言撤掉柳珪西線主帥的職位,讓賢給北院大王拓拔菩薩。只是在這個敏感時刻,北涼王幫了個大忙,咱們前幾日不是也聽說了嘛,這位年輕藩王跟先前已經進入流州的北院大王拓拔菩薩,狠狠打了一架,兩位武評大宗師,捉對廝殺,轉戰千裏啊……”

當司馬燦說到這裏,蓄有美髯的許煌撚須而笑,似乎有些神往之。而劉端懋則是冷哼一聲,顯然對那個王朝最具權勢的年輕藩王印象不佳。司馬燦繼續說道:“說起北莽三線,不提南院大王董卓的中線,在葫蘆口那邊主事的大將軍楊元贊,是只深諳廟堂規矩的老狐狸,主動吸納了許多北莽南北豪閥的子弟,充當攻城先鋒的種檀就是個例子,楊元贊願意分攤軍功,所以雖然兵馬折損嚴重,但朝堂上卻沒有什麽彈劾,否則死了那麽多人,卻只打到霞光城下,早就給口水淹死了。相比之下,油鹽不進的柳珪就不討喜了,好在拓拔菩薩本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趕赴北庭覲見陛下,尤其是這位北莽軍神在中途故意放低姿態,不惜以西線副帥身份與柳珪商談軍務,全然沒有奪權跡象,這才給這位老將贏得一絲喘息的寶貴機會。”

司馬燦突然自顧自開懷大笑起來,“但是南朝那幫當初在柳珪家門口吃了閉門羹的官油子,也不是好相與的,此計不成又生一計,但是很快就又有小道消息傳出,說是那年輕藩王之所以不惜以身涉險與北院大王在大漠黃沙中轉戰千裏,就是為了保住柳珪的帥位,以便換取流州的相安無事,否則換掉過於保守的柳珪,北涼邊境就要三條戰線同時經受北莽鐵蹄的碾壓。北蠻子十余萬青壯的戰死,虎頭城和霞光城兩座戰場仍是僵持不下,北莽軍中本就怨聲載道,主持流州軍務的柳珪自然而然就成了眾矢之的,成為南朝文官武將發泄心頭怒火怨氣的最佳選擇。對柳珪一直信賴有加的北莽老婦人,估計不會因為這些流言而懷疑東線,之所以沒有打壓流言,也是維護軍心的無奈之舉,我猜她私下肯定有過密信柳珪,好生安慰了一番。”

司馬燦眺望遠方,神情凝重,“沒有雄城高墻的流州會不會打?答案是肯定會打,而是會異常慘烈!雙方死人的速度也肯定要超過虎頭城和葫蘆口。至於何時開打,大概就要看拓拔菩薩何時悄然動身返回流州了。遠離廟堂的戰場,即便遠離龍椅幾千裏,可從來都是那張椅子下的染血‘地衣’,椅子腳下的毯子上要流多少血,都是由一個人或者說椅子附近那一撥人決定的。”

劉端懋輕聲道:“師兄你該去太安城的。”

司馬燦搖頭笑道:“許師兄應該去,我不該去。”

這個時候,晉寶室韓國秀那一騎來到三個男人身邊,正值妙齡的韓國秀嫣然笑問道:“為何啊?”

司馬燦哈哈笑道:“因為太安城擅長紙上談兵的人很多,真正會調兵遣將的少,滿腹武略的許師兄去了那裏,很快就可以錐出囊中。我呢,恰恰相反,更適合猛將如雲但是謀士寥寥的北涼。可惜啊,老師沒帶我們去清涼山,否則我都想好怎麽跟徐師妹敘舊,還有跟那個副經略使的宋洞明怎麽吹噓自己了。”

坐在晉寶室身後的韓國秀做了個俏皮的鬼臉,調侃道:“司馬燦,難怪爺爺說你的臉皮厚度,足以躋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

司馬燦轉頭對馬車那邊嬉皮笑臉喊道:“先生你也真是的,誇人怎麽都喜歡在背後誇,當面誇我,我也不會驕傲的嘛。”

以有教無類和因材施教兩事著稱於世的韓谷子沒好氣道:“滾一邊去!”

饒是只要一提到北涼和那個年輕藩王就泛起滿肚子憤懣的劉端懋,也心情開朗起來。

就在此時,在北方,北莽黑狐欄子的身影已經依稀可見,而在車隊正前方,出現了不知敵友的攔路一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