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昔年徐家如今北涼(第2/4頁)

周康眯眼陰沉笑道:“終於不能忍了?城外有本將的北涼右軍三萬騎,你還敢在重冢殺我不成?”

然後周康笑著故作環顧四周狀,“演義小說裏都有那擲杯為號的有趣段子,說是只要丟了酒杯,就會有幾百刀斧手殺出來把人剁成肉泥,只不過你顧大祖手裏也無酒杯,屋內這些將領校尉,似乎也未必聽你的發號施令吧?”

顧大祖笑了笑,“你我心知肚明,在重冢軍鎮,你周統領軟禁我還差不多,在座諸將,如今或多或少看我顧大祖都不太順眼。”

生怕火上澆油所以一直不怎麽插話的老將陳雲垂嘆息一聲,怎麽事情就鬧到這一步了?如果褚祿山在場就好了,要不然換成燕文鸞或者袁左宗任意一個也行啊,這便是群龍無首的結果,若不是眾人面對的這種足以影響北涼走勢、乃至於整個天下格局的大事,屋內的顧大祖也好,周康也罷,甚至是齊當國寧峨眉這些北涼軍伍的年輕翹楚,也都能獨當一面,足夠決定一州戰事的勝負,根本不會如此棘手頭疼。陳雲垂想到這裏,突然有些傷感,記起了自己曾經年輕時的那段戎馬歲月,那時候也是這般猛將如雲謀士如雨濟濟一堂,李義山,趙長陵,燕文鸞,吳用,徐璞,尉鐵山,劉元季,鐘洪武,陳芝豹,袁左宗,褚祿山……只是那個時候,最終都會有個人一錘定音,絕對不會出現這種近乎內訌的陌生局面。

可惜王爺要親自趕赴流州救火。

而死守懷陽關的邊軍第一號人物褚祿山也不知為何,對身後勢力復雜的重冢軍務並未做出任何預判決策。

陳雲垂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一回和事佬,今天議事堂說不定就要大打出手了。雖然陳雲垂心底更傾向於周康的主動出擊,但是畢竟顧大祖是步軍一系在涼州的頭面人物,對於錦鷓鴣肆無忌憚的侮辱打壓,陳雲垂難免也有些心有戚戚,歸根結底,這不是什麽周顧之爭,而是北涼騎軍和步軍之間長久以往的天然分歧,這個矛盾哪怕是燕文鸞也無法更改,北涼步軍數量居多,但跟北莽的戰爭中,主角從來都是北涼騎軍,最後決定勝負的也是騎軍,就像先前北涼新舊交替時,龍象軍和大雪龍騎的各自奔襲北莽,大放異彩,以及之後號稱北涼步軍大本營的幽州,真正名動天下的,也是年輕將領郁鸞刀所率領的那支萬人幽騎。

陳雲垂靠近桌子幾步,雙手輕輕按在桌面上,輕聲道:“涼州戰局不利,流州也一樣,連王爺都不得不親自去那邊直面柳珪大軍,說不定還會對上那個拓拔菩薩。咱們就別給王爺添亂了,有話好好說,氣話少說……”

陳雲垂停頓了一下,看了眼左右對峙的周康和顧大祖,“諸位,容我多嘴提醒一句,這裏是規格僅次於北涼都護府的邊軍議事堂,這裏也不是文官動動嘴武官跑斷腿的離陽廟堂,咱們更不是那幫置身事外美其名曰運籌帷幄的文臣,你我都是帶兵打仗的,說不定明天誰就要親自奔赴戰場,也許……也許今天就是我陳雲垂跟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我相信顧將軍的謹慎,也相信周將軍的果敢,重冢騎軍是戰是守,目前看來,有利有弊,顧將軍和周將軍已經說了很多,現在懷陽關聯系不上,袁統領又不在涼州,王爺也去了戰況緊急的流州,那我們退而求其次,重冢能不能商量出一個折衷的打法?能否攻守兼備?比如顧將軍認為周將軍麾下的左軍三萬騎,和齊將軍的六千鐵浮屠以及袁將軍的白羽衛,一股腦傾巢出動,尋求在一場大型戰役中取得殺敵十萬以上的巨大戰功,太過激進,那麽……”

顧大祖猶豫了一下,仍是語氣堅定道:“陳統領,實不相瞞,重冢不但要守住,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要為北涼留下足夠多的騎軍有生力量,這根本不是激進還是保守的問題,而是一開始就不能打這場仗,退一步說,就算騎軍殺敵過十萬,但哪怕己方損傷三萬以上,導致整支左騎軍在一年之內無法形成絕對戰力,那麽我們北涼其實就已經輸了。再者,面對有備而來的董卓大軍,面對董卓手下那些養精蓄銳已久的騎軍,三萬左騎軍和齊將軍袁將軍麾下的兩支精銳騎軍,果真能夠保證就一定不傷元氣地大獲全勝?”

顧大祖拿起那杆特制竹竿在重冢以南和涼州邊境以北劃出一個大圈,“何仲忽的四萬右騎軍,為何到此時依舊還按兵不動?沒有聽到虎頭城噩耗便一怒之下北上重冢?道理很簡單,那座耗費我北涼一半家底的新城能否成功建成,決定著北涼能否再度戰於關外,在這個前提之下,懷陽關可以丟,甚至我們所在的重冢都可以丟,但是我們必須在破城之前,盡可能把北莽大軍的腳步阻擋在新城以北,時間越久越好!我北涼邊軍在此期間殺敵多少,軍功多少,都不重要!甚至可以說,褚都護死不死,我顧大祖死不死,你陳雲垂死不死,他周康死不死,一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