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又是聖旨到,又見太安城(第3/4頁)

京畿西軍中的尋常士卒,雖說並不知道北涼已經大破北莽的驚人消息,可是誰沒有聽說新涼王是勝了武帝城王仙芝的武道大宗師,這種可是飛來飛去的神仙人物,哪怕他們覺著年輕藩王一人怎麽都殺不幹凈七千大軍,可殺個七八百人約莫是可以的吧?作為兩翼騎軍之一,沖鋒在前,可不就是先死的那撥?這麽算三四個騎軍裏頭就要死一個,運氣不好可不就是給殺雞一般宰了?退一萬步說,僥幸活下來了,三十萬北涼鐵騎共主的年輕藩王在這個地方戰死了,惹來北涼大軍直撲太安城,這筆賬算在誰頭上?還不是他們這些小卒子!位高權重的六部大佬們會跟你講義氣?

陽光下,大地上。

眾人視野中,那支清一色身披白甲的輕騎,熠熠生輝。

八百騎軍緩緩前行,暫時並未展開沖鋒。

就在眾人以為北涼騎軍會止步陣前,然後派人來跟安西將軍胡騎校尉兩位大人交涉的時候。

異象橫生!

八百騎幾乎在眨眼睛,就鋪展出一條沖鋒陣形。

沒有鐵槍。

但是八百白甲輕騎都握住了腰間北涼刀。

明擺著這支兵力絕對劣勢的北涼騎軍,面對以逸待勞的朝廷七千人大軍,依然是隨時都會抽刀出鞘,隨時都會開始沖鋒。

安西將軍趙桂開始快馬加鞭,卻不是陷陣殺敵,而是展露出驚人的精湛騎術,繞到了右翼騎軍的最後頭。

胡騎校尉尉遲長恭無比清楚,只要北涼騎軍開始沖鋒,己方無論獲勝還是兵敗都是小事,一旦使得貌合心離的朝廷跟北涼完全撕破臉皮,秋後算賬,一個尉遲長恭加上整個尉遲家族,都擔不起這份罪責。

但是他同時也不能後退,一步都不能退。

今天退了,那他這輩子的仕途就算徹底完蛋了,不光是他尉遲長恭遭殃,整個家族都別想在離陽官場有一天舒坦日子。

所以尉遲長恭猛然夾了一下馬腹,單騎出陣,來到那北涼騎軍的鋒線之前不足百步,躬身抱拳大聲道:“末將尉遲長恭,參見北涼王!”

北涼每一排騎軍鋒線不過兩百人,而居中地帶,孤零零停著一輛紮眼的普通馬車,附近不過四五騎護駕。

馬車的前簾,靜止低垂。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的胡騎校尉繼續低著頭,朗聲道:“啟稟北涼王!藩王入京,按離陽律,北涼、淮南兩王扈從需要停馬京畿西軍大營!”

尉遲長恭抱著拳,度日如年。

這名實權校尉咬牙緩緩擡頭,當他看到一名都尉模樣的北涼騎軍,沒有任何要開口說話的跡象,只是手勢已經由握刀變成抽刀。

尉遲長恭咽了口唾沫,硬著頭皮沙啞說道:“末將懇請北涼王依律行事!”

就在此時,西軍傳來一陣嘩然。

原本已經心如死灰的尉遲長恭愕然轉頭望去,只見三騎疾馳而至,其中一人身穿醒目的大紅蟒袍,是宮中老太監,一手高舉黃絹,尖嗓子嘶聲喊道:“聖旨到!”

另外隨行兩騎中有個頗為年輕的官員,看那官補子,應是來自兵部的翹楚人物。

尉遲長恭頓時如釋重負,如同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只差沒有癱軟在馬背上。

就在大太監一旁聽宣的胡騎校尉,竟是沒有聽仔細聖旨具體說了什麽,只聽出個大致意思,是說皇帝陛下特許八百藩王親騎隨同北涼王一起入京,在下馬嵬驛館附近駐紮。

當蟒袍老太監高高喊出接旨那兩個字的時候,全場寂靜。

尤其是那個年紀輕輕的兵部官員,嘴角翹起,笑意玩味。

那個運氣不好被抓來做惡人的禮部官員就要老道城府許多,只是眼觀鼻鼻觀心,如果不是聖旨才剛剛結束,他都恨不得在馬背上裝著打瞌睡。

車簾子紋絲不動。

高居司禮監秉筆太監之位的年老宦官,一張枯如樹皮的僵硬老臉竟是跟車簾子如出一轍,絲毫不動。

就連尉遲長恭都能感受到老太監的陰沉氣息了。

作為司禮監的二把手,太安城眾多宦官中的一等一大人物,得以身穿大紅蟒袍的高高存在,此時此刻,哪怕面對如此大逆不道的臣子,老人仍是死死壓抑住怒火,不流露出半點多余表情,不言不語,捧著聖旨。

一個嗓音響起,“說完了?”

老太監愣了一下,終於低下頭,緩緩道:“說完了。”

車中那個嗓音沒有任何語氣起伏,“那就給本王讓路。”

尉遲長恭瞠目結舌。

年輕兵部官員正要出聲斥責,年邁太監立即轉頭陰惻惻瞪了後者一眼。

然後這位幾位尚書都要執禮相待的司禮監秉筆太監,對尉遲長恭輕聲道:“尉遲校尉,還不為北涼王護駕。”

當尉遲長恭撥轉馬頭去指揮大軍散開陣型的時候,如今風頭一時無兩的京城紅人,在兵部觀政巡邊中名聲鵲起的榜眼郎高亭樹握緊拳頭,指甲刺入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