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噤若寒蟬(十)(第3/3頁)

陸詡微笑道:“尋常的高手,想要在武林中搏個偌大名聲,可不比在官場廝混攀爬來得簡單輕松。”

趙篆點頭道:“所以,如果我只是趙篆,那麽我其實很羨慕徐鳳年。”

年輕皇帝停頓了很久,“也很佩服徐鳳年。”

陸詡柔聲道:“在青州一條叫永子巷的小地方,我跟北涼王賭過棋,贏了他不少錢。所以大致知道,想入北涼王的法眼,說起來很難,這滿朝文武,屈指可數。但同時也很簡單,可能販夫走卒,就跟他對眼了,願意待之以朋友。”

陳望笑道:“如果不是北涼王買詩文的銀子,讓我湊出了進京趕考的盤纏,我如今多半就在北涼道做私塾的教書先生了。”

趙篆坦然道:“所以說,如果不是他徐鳳年,今天我們三個就不會坐在這裏,也許我要過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才能與另外的人坐在這裏聊天。我要謝謝徐鳳年,也要謝謝你們。”

陸詡淡然道:“換成別的人當皇帝,我陸詡和陳大人一輩子都無法坐在這裏。所以不用謝我們兩人。”

瞎子讀書人的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趙篆並不惱火,輕聲道:“徐家八百騎從北涼道一路長驅直入京畿之地,我讓人捧著聖旨恭送他入京,讓禮部尚書守在城門口,因為這是為中原守國門的三十萬北涼鐵騎,應得的待遇。他徐鳳年在下馬嵬驛館,大殺四方,引得無數宗師聯袂而至,接二連三的巔峰大戰,堪稱江湖絕唱,我沒有理會,因為這是他徐鳳年作為離陽武道大宗師,該得的待遇。在來這裏之前,我聽說他穿著藩王蟒袍去了禮部衙門,不但打了左侍郎晉蘭亭,甚至連咱們晉三郎的胡子也給拔了,我依舊不生氣,因為他是我離陽名列前茅的權勢藩王,我趙篆能為他再退一步,哪怕他連老尚書司馬樸華一起收拾了,我還是能忍讓。先帝能忍徐驍到什麽地步,我就能忍徐鳳年到什麽地步,甚至更多也無妨。因為我坐龍椅,他替我守江山。”

趙篆雙手緊握拳頭,撐在膝蓋上,眯起眼道:“但他要去欽天監,去我離陽趙室的龍興之地,要毀掉無數人積攢起來的心血,我不能忍!我寧願他來皇宮,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指著我趙篆的鼻子破口大罵。”

趙篆站起身,轉頭望向欽天監那邊,沉聲道:“我離陽漕運每年入京八百余萬石,除去京城不可或缺的數目,原本打算每年為北涼道開禁一百萬石!在這個前提下,北涼每殺死十五萬北莽人或是每戰死五萬邊軍,我都再給他分別五十萬石!既然兩遼顧劍棠殺不了人,只要還在我離陽版圖內的你們北涼能殺,那我就肯給你兵餉糧草!”

接下來趙篆面無表情道:“欽天監,先前李守郭李長安父子一千四百甲士,一百刑部銅魚袋高手,三百禦林軍,再加上已經開赴欽天監的一千兩百騎軍,是整整三千人。按照先前所說,每年的一百萬石,加上殺敵軍功和戰死撫恤,他北涼現在擁有了三百多萬石漕運糧草,等他徐風離京,就會沿著廣陵江源源不斷送入北涼道。但是,在今天欽天監,他每殺我太安城一人,我就要為離陽為朝廷留下一千石漕運!”

中原的糧,買北莽的人頭,也買北涼的命。

陸詡無動於衷。

陳望欲言又止。

正在趕去欽天監的那個年輕人,是徐驍的兒子,還是吳素的兒子,看上去一樣,但大不一樣。

是三十萬鐵騎共主的北涼王,還是習武大成的江湖宗師徐鳳年,看上去一樣,但依舊大不一樣。

唯一站著的年輕皇帝平靜道:“所以你徐鳳年要是有本事殺完三千人,那就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