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膽呂洞玄(第2/3頁)

手持符劍郁壘的龍虎山初代祖師爺沒有著急出手解圍,一則根本不需要他畫蛇添足,二來每過一瞬,就意味著死期將至的徐鳳年脖子上那根繩索越來越緊,而勒繩之人,恰好是徐鳳年本人。

他右手持劍,以立劍式豎在身前,左手彎曲拇指,輕輕刺破食指,然後開始在那柄相傳斬殺過無數魑魅魍魎的桃木劍之上,畫符。

食指流出的血液不是鮮紅色,而是色澤潔白,且光華璀璨,如同指尖懸有明月。

太安城有數股原本被各自建築鎮壓的氣脈,迅速湧向欽天監。

符成之時,便勝券在握了。

容顏永葆青春的清逸仙人嘴角悄悄勾起,我堂而皇之畫符,你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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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道修為並不出眾的離陽甲士看來,就是一眨眼功夫,廣場上就出現了幾十個北涼王,再眨眼,就人數破百了。先前沒有被撞暈過去一千余李家甲士就一個個呆若木雞,只能幹瞪眼。

內心深處,這些離陽精銳心情無比復雜,對驕橫跋扈的年輕藩王忌憚畏懼更多,仇恨反而要少一些,看似荒誕,但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早年江湖,天下美嬌娘有幾個不愛慕李淳罡的?天下武人有幾個不崇敬王仙芝的?與他們為伍,共在世間,說到底只要不是牽扯到不共戴天的死仇私怨,大多都是心生向往的。離陽崇武,是靠鐵蹄和刀子打下的江山,祁嘉節一介白衣之身,為何在太安城能夠當上許多龍子龍孫的授業恩師?棠溪劍仙盧白頡為何破格入京擔任兵部尚書,市井巷弄皆是喝彩聲?而隨著一個驚人消息在最近傳出,都說年輕北涼王曾獨身一人與北莽軍神拓拔菩薩轉戰西域千裏,殺得天昏地暗。不管太安城的文人文官怎麽想,吃兵餉的漢子,就算嘴上也會說著這種事情,多半是那姓徐的年輕藩王胡亂吹噓,為自己這趟入京鼓吹造勢而已。可是不管真相如何,軍中武人,心底多半都會有些遺憾,覺得你徐鳳年咋的就沒幹脆利落在西域把那個拓拔菩薩給宰了?若是真給你摘下頭顱,咱們這幫吃皇糧的,大不了以後再罵你的時候嘴上稍稍積德嘛。

相反,李家甲士對那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仙人,卻從最先的敬若神明,迅速生出了一股敵意,徐鳳年一鼓作氣當街殺掉數百鐵騎,手段狠辣是不假,可是那支來歷不明的重騎軍突然人人變成金甲仙人,這等仙家手筆,實在太讓人寒心了。原本面對強敵,我輩武人,就當沙場走一遭,戰死即戰死,但是這麽不明不白死了,何其憋屈?何來壯烈?恐怕誰都會死不瞑目吧。

高墻之上,洛陽雙指提著酒壺,輕輕晃動,笑道:“曹長卿是不能插手,你鄧太阿好歹跟他有點沾親帶故,就在這裏看熱鬧?”

附近無人,鄧太阿本身也不是那種喜歡扮高人的家夥,此時就蹲在曹長卿腳邊,沒好氣道:“就那點屁大關系,當年在東海早就用完了。”

曹長卿打趣道:“就不要為難咱們桃花劍神了,這場架,我當然是不能插手,但事實上誰都不好插手,就像昨天在下馬嵬驛館,到最後瞧著是我和鄧太阿兩個打一個,但想必你洛陽也知道,到了我們這個位置,人數多寡,意義不大。當然了,臉皮子也很重要。”

鄧太阿好像記起一件事,“論關系,那個神出鬼沒的呂祖才該幫忙才對吧?”

洛陽猶豫了一下,一語道破天機,“當年那個人之於高亭樹,就像王仙芝之於李淳罡,以及現在的他之於王仙芝。那麽,誰是下一個?”

饒是鄧太阿也目瞪口呆,轉頭瞥了眼曹長卿,後者輕輕點頭。

鄧太阿突然有些怒氣,破天荒爆了粗口,“狗日的,這小子怎麽慘?!原本是要給那呂祖轉世來降服的?!”

洛陽譏諷道:“要不然你以為?”

然後洛陽瞥了眼天空,“天道循環,天理昭昭嘛。”

曹長卿緩緩道:“既然呂祖連天門都能退出來,未必就會依照此理行事。”

鄧太阿冷笑道:“好一個未必!”

洛陽笑眯眯道:“不樂意?”

鄧太阿深呼吸一口氣,“算了,哪怕我肯幫忙,那小子也不樂意。”

洛陽喝了口酒,臉色雲淡風輕了,“那是。”

鄧太阿突然站起身,抖了抖手腕,沉聲道:“欽天監的恩怨,徐鳳年他自己解決,死在這裏就是他的命,反正今天活下來,以後下場也‘未必’就能好到哪裏去。但是謝觀應這只腿腳利索的老兔子,我鄧太阿這次要好好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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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青州襄樊城,廣陵江就算到中下遊了。

一位年輕道士帶著徒弟小道童,一起坐在江畔盤腿靜思。

小道童靜思靜思著就開始直接打盹了。

年輕道士也不出聲斥責,每次搖搖欲墜的小道童要後仰倒去,他就伸手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