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中原亂(第2/3頁)

盧白頡低頭望向那杯酒,沒來由想起一張年輕臉龐,那個年輕人初次登門拜訪,就問他這位當時尚未出仕的棠溪劍仙:先生賣我幾斤仁義道德?

他猛然舉杯,仰頭喝盡一杯酒。

滿堂錦衣客。

志得意滿。

燕敕王世子趙鑄因為是姍姍來遲的不速之客,原本可以坐在靖安王趙珣身邊的他,也不講究,拒絕了春雪樓那邊的安排,見縫插針隨意坐到了靠後的一個位置上,左右兩人,一位是曾經在上陰學宮求學的豪閥子弟,叫齊神策,面如冠玉,皮囊極好,言語不多,但是並不倨傲,很討喜。右手邊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叫周大梁,是盧升象舊部,這次沒有跟隨恩主去往薊州任職,而是憑借戰功留在了廣陵道擔任崖州副將,吃起東西來比趙鑄還狼吞虎咽,更討喜。齊神策和周大梁沒有刻意與這位世子殿下籠絡關系,倒是兩人鄰座的武將頻頻湊過來殷勤敬酒,趙鑄也不厭煩,你敬我一杯,我必回敬一杯,一來二去,順便把那兩個馬屁精跟齊神策周大梁的關系也給弄熟悉了,加上趙鑄好像天生就有一種讓人心生親近的本事,一時間五人喝酒勸酒躲酒各顯神通,並不計較官爵高低,不亦快哉,比起其它座位關系錯綜復雜的種種虛與委蛇,可謂這邊風景獨好。

酒至一半,有七名春雪樓劍姬佩劍入樓,七人衣衫七彩,身段婀娜,美人腰肢纖細,亦是如一柄三尺劍,可斬豪傑頭顱。

劍舞輝輝煌煌,驚心動魄,目眩神搖。

當七名曼妙劍姬同時躍起,高低不一,就像在樓中掛出一條彩虹。

一名清流名士高聲叫好之後,頓時滿屋喝彩。

就在七名劍姬即將功成身退之時,大堂門口處出現一名相貌極其俊美難辨性別的陌生人物。

與門外此人首尾呼應的廣陵王趙毅臉色劇變,手中那只夜光杯差點摔落在地,這位魁梧如山的廣陵道藩王瞪大眼睛,一臉匪夷所思。

趙鑄順著眾人視線望去,打了一個激靈,臉色難堪,就跟老鼠見貓差不多德性,恨不得躲到桌案底下去。

七名春雪樓精心培養的劍姬被擋住去路,進退不得,楚楚可憐。

那名大煞風景的陌生人拎著一壺酒,竟然就那麽坐在門檻上,身邊走入五位白衣如雪的絕色女子,無論姿容還是氣態,相較七名原本已經令人感到驚艷的王府劍姬,竟然都要勝出一籌。

五位白衣女子,人人佩刀,在她們的主人身前排列一線。

舊南唐有名刀,豪壯大平。

如今的離陽兩遼邊軍制式戰刀,北涼徐家第四代戰刀,都曾有過借鑒。

鎮南將軍宋笠眼前一亮,很快就認出她們的身份,被譽為“南疆二藩王”納蘭右慈的貼身侍女,取名也極為詭譎,分別叫做東嶽,西蜀,酆都,三屍,乘履。

五名白衣女子齊齊向前空靈掠出十數步,輕喝一聲,同時抽刀向前劈下。

寥寥五柄戰刀,竟然營造出一種數千鐵騎破陣的雄壯氣勢。

嚇得那七名春雪樓劍姬向後逃竄。

春雪樓盛情邀請而來的滿堂貴客大多數也臉色蒼白,不知這到底是唱哪一出,是廣陵王趙毅獨具匠心的助興手筆?還是有人膽敢在春雪樓砸場子?

眾人只聽那名俊美非凡的儒士坐在門檻上,一手晃動酒壺,一手拍打膝蓋,朗聲高歌道:“請君細細看眼前人,年年一分埋青草,草裏多多少少墳,一年一半無人掃!”

這下子所有人都了然,這些人跟藩王府邸不對付,否則若是春雪樓的安排,光是那些言語,就太晦氣了。

廣陵王趙毅咬牙切齒,盧白頡神情自若,王雄貴滿臉疑惑,宋笠笑意玩味,趙鑄哭笑不得。

體態臃腫不堪的趙毅緩緩起身,擠出笑臉,試探性問道:“納蘭先生,不知蒞臨春雪樓,可是有事相商?”

馬上就要卸任經略使榮歸京城的王雄貴在聽到那個稱呼後,勃然大怒,明知故斥問道:“堂外何人?!”

風姿如神的納蘭右慈停下高歌,笑容醉人,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

然後他悠悠然起身,登樓之時就已飲酒,在這春雪樓頂樓門口坐下之前其實就已經喝掉大半壺酒,滿臉緋紅,愈發光彩照人,這位讓整座離陽廟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春秋謀士,哈哈笑道:“我納蘭右慈啊,就是個讀書人!”

隨著納蘭右慈說完話,五名各有傾城姿容的婢女又一次向前,身形在空中旋轉一圈,然後重重踩踏在那幅富貴地衣之上,劈刀而出,淩厲氣勢更勝之前。

納蘭右慈旁若無人,緩緩向前,一句話讓整個廣陵道權貴都感到天打五雷轟。

“我南疆十五萬鐵甲,一路北上,勢如破竹,已經北渡廣陵江!”

王雄貴面無人色,摔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