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且待我伸伸懶腰

武帝城於新郎手持名劍扶乩,直接殺向增援而至的一千種家精騎,一劍落去,這一劍截然不同於之前的蜻蜓點水殺人即止,正大輝煌,劍氣之盛,遮天蔽日。

以至於從不願誇贊誰的王仙芝曾經私下對綠袍兒小丫頭笑言,東海武夫數萬人,唯有於新郎一枝獨秀!

足可見王仙芝對於新郎的期望之高。

四十余種家精騎直接被這股淩厲劍氣攪爛,血肉四濺,場面血腥至極。

其中一名本該死在劍氣之下的披甲騎卒突然倒掠而去,次次都精準踩在戰馬頭顱之上,兔起鶻落,如履平地,瞬間就和是勢不可擋的於新郎拉出一大段距離,最終落在兩匹繼續前沖的戰馬縫隙之中,隨意擡起手臂,從那名種家子弟手中奪過一杆精鐵長槍,面帶微笑,擡頭望向那位如附骨之疽迅猛殺至的年輕劍客,這名身披普通騎卒甲胄的中年人一槍捅出,槍出如大蛟躍水,直刺中原劍客心口。

春秋四大宗師之一的槍仙王繡,便曾留下《大臂譜》傳世,明言“槍紮一線,直直而去,一線之上,鬼神退散!”

於新郎每次踩踏在種家騎軍的戰馬頭顱上,都使得腳下戰馬前腿折斷,揚起一陣漫天塵土,徹底打亂了這支騎軍的陣型,他面對那名中年騎卒氣勢如虹的一槍,身形猛然下墜幾分,低頭彎腰,堪堪躲過鋒芒無匹的槍尖,一劍遞出,同樣筆直而去。

這位潛伏在種家私騎中的騎卒,正是號稱北莽魔道第二人的種涼,面對於新郎避重就輕的直來一劍,仍是泰然自若,毫不猶豫地抽槍而退。種涼沒有選擇正面硬撼這位王仙芝首徒,而是采取守勢,攔拿圈轉,圈不過一鬥寬度,守得無比章法森嚴,故而哪怕面對於新郎的接連數劍,僅是劍氣就將從種涼兩側前沖的騎卒當場絞殺,可種涼依舊退得從容不迫,盡顯蔚然槍法大家風采。

雖然於新郎劍術通玄,隱約有了幾分陸地劍仙的神韻,可謂咄咄逼人,可一旦境界到了種涼這個高度的對手,選擇近乎無賴的徹底退讓,於新郎也很難抓住破綻一擊得手,何況種涼在北莽江湖原本公認精通百家之長,熔鑄一爐,最終以指玄境成就一身不輸天象境的殺力,但是到最後,沒有金剛體魄的種涼便沒有繼續一味追求殺傷力,以此躋身天象境界,而是在槍術上另辟蹊徑,只取守勢而不取攻招,力爭拒敵於槍尖之外。

要知道種家除了是北莽顯赫的將種門戶,更是天字號獨一份的槍法世家,種家子弟,家風勇悍,無論男女老幼,皆技擊嫻熟,尤擅大槍,幼齡稚童便要手持白蠟杆練習槍術,槍法小成之後,以做到“潑水不進”四字為入門,即以家族十騎在三十步外繞圈而奔,持槍之人面對激射而至的箭矢,必須全部撥開那一百箭。之後大雨時分,揮動長槍,以衣衫不濕分毫,方為槍術大成之境。故而北莽大將軍種神通麾下的長槍鐵騎,僅以單騎戰力而言,無論是董卓私騎還是慕容寶鼎的冬雷精騎,或是更次一等的柔然鐵騎,比之都要遜色很多,只可惜種家整整二十年,也只培養出不足兩千鐵騎,受限於數量,無法在戰場上獨自產生絕對優勢。北莽女帝當年在親眼見過種家鐵騎的演武之後,感嘆“種家兒郎,手持鐵槍,策馬疾馳,當真如我草原雄鷹飛掠於平地!”

一向以離經叛道名動草原的種家二當家種涼,選擇槍術作為自身武學的“落葉歸根處”,以此彌補自己的武道短處,是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於新郎深深望了眼一退再退的種涼,突然收起扶乩。

種涼隨之停下身形,哈哈大笑道:“終於想起要回援樓荒了?別急,先問我手中鐵槍答應不答應!”

種涼一手持槍,氣機死死咬住於新郎,第一次真正有了廝殺意味,然後擡起手臂做出一個手勢,源源不斷向前奔殺的兩翼種家騎軍頓時自行攔腰而斷,停馬不前的精騎在種涼身後一字排開,與此同時,不斷有原本殿後的北莽騎士翻身落馬,不下三百人,紛紛從騎陣間隙當中向前沖出,既有蛛網精銳死士,也有北莽江湖高手,更有夾雜其中的種家豢養多年的供奉客卿,無一例外,連同種涼在內,都盯住了斜提長劍扶乩的於新郎。

三百人迅速形成一個巨大的包圍圈,拼死圍住腰佩涼刀手持長劍的於新郎一人。

種涼持槍站在原地,眼中看到三十余人,率先前沖圍殺那名來自離陽東海之濱的劍道天才,瀟灑笑道:“於新郎,以多欺少,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種家兒郎,雖然不懼死戰,只是在戰場之上,畢竟不是身處江湖,還望你見諒啊!”

這處戰場,與慕容寶鼎李鳳首坐鎮的那一處,如出一轍,何其相似!

於新郎出人意料地倒持扶乩,僅以左手雙指並攏作劍,嘴唇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