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一章(第3/5頁)

至於真相如何,顯而易見,以宋笠在廣陵道路人皆知的好色秉性,連官居二品的宋慶善也沒底氣與之死磕到底,一旦給宋笠得逞,好不容易有了幾分中興氣象的宋家,也就別沒臉皮在官場繼續廝混了,畢竟讀書人的臉皮,說厚可厚,是在太平盛世,說薄也薄,在亂世中,最經不起刀槍劍戟輕輕一戳,如今終究還遠遠稱不上承平已久,不說地方上各道州郡一般都是武將嗓門粗聲音大,就連天下首善的京城也是差不多的慘淡光景,宋閥在廣陵道再根深蒂固,經過當初那兩次間隔不到三年的動蕩後,實在是風聲鶴唳給嚇怕到了骨子裏。

宋笠今天既沒有披掛鐵甲也沒有穿武臣公服,一副優遊公子哥的富貴裝束,身邊兩位女子可謂國色天香,其中一人正是“趙家賜婚”的胭脂評美人,她是位江湖女子,出身於西蜀道春貼草堂,名叫謝願,她還應該稱

呼躋身上屆胭脂評的謝謝一聲姑姑,被江湖譽為“蜀地大小謝”,只可惜謝謝在那位白衣兵聖不知所蹤後,也隨之消失。否則以謝謝傳言中的駐顏有術,姑侄二女聯袂登榜胭脂評,注定會是一樁轟動江湖的美談,不

過也虧得謝謝早早離開視野,否則以宋笠如今的顯赫身份和一貫手段,得手了謝願,怎麽都要連謝謝一同金屋藏嬌才會罷休。

宋笠一路登上山坡,沒有直奔坡頂的宋家三人,而且停停走走,遇上別人打招呼,不管熟臉的還是陌生面孔,這位在官場攀爬如履平地的“廣陵王”都會笑著回應,對方也都會流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應該是半真半假,不全是表面功夫,許拱雖然是江南道豪閥出身,久負盛名,據說曾經是連老涼王徐驍都稱贊過的名將,但是在那場圍繞太安城展開的戰役中,如果說盧升象的表現太過悲壯而激昂,死得太過惋惜,那麽許拱就是功虧一簣了,若是能夠堅持到趙篆出城投降才“被迫”讓出京畿西大門,許拱如今絕對要加上一重征字打頭的大將軍官身,在明眼人看來,當時擔任兩淮道節度使的許拱,那種墻頭草行徑,實在是落了下乘,如今從已經分割為淮南淮北兩道的兩淮道平調至此,官場進階之路其實已經走到盡頭了,遠不如宋笠來得前程似錦。所以宋笠在廣陵道跟誰客氣,那個人感到與有榮焉,還真算不得就是沒有骨氣。

老狐狸宋文鳳貌似昏昏欲睡,貴為一道經略使的宋慶善臉色陰晴不定,當年差點有希望“嫁給”西楚姜氏女帝的宋茂林,倒是臉色如常,雙手負後,不愧是“北徐南宋”中的玉樹臨風,比起當初新婚燕爾便夫妻倉皇

逃離廣陵道的狼狽,似乎吃過了定心丸。但是若是有人站在宋茂林身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位新科狀元背後有一只手,緊握拳頭,青筋暴起,不知是畏懼還是羞憤,或是兩者兼有。

宋笠擺了擺手,示意身後兩名傾國佳人停步,然後獨自走到宋氏三傑身旁,其余那些個與江左宋閥最是關系盤根交錯的世交人物,都心有靈犀地向下走去,與宋笠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微微作揖致禮,絲毫不敢怠慢。宋笠站在宋家官身最高的宋慶善身旁,無意間便與那棵宋家玉樹相隔最遠。宋文鳳依舊顯得老朽疲憊,而作為廣陵道名義上的文官一把手,宋慶善比起父親宋文鳳就要神色緊張許多,之所以如此惴惴不安,絕不是忌憚

宋笠位高權重那麽簡單,在這其中,有許多豪閥高門裏頭獨有的烏煙瘴氣蠅營狗苟,須知宋笠也姓宋,而宋家在廣陵道是一等一的膏腴華族,枝繁葉茂,雖說沒有人把宋笠跟宋閥聯系在一起,但在場四人,都心知肚明,宋氏與宋笠,既是親人,更是仇人。曾經有個偏房庶子出身的宋家子弟,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驚才絕艷,很早就有神童之名,但是在十四歲那年便暴斃。

宋笠擡手隨意撣了撣袖口,嘖嘖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古人誠不欺我宋笠,總算被我熬出頭了。”

宋慶善臉色發白。

宋笠遠眺江面,“有句諺語叫醜媳婦熬成婆,好不容易當上了惡婆婆,也該反過來收拾小媳婦了吧,否則一口怨氣出不得,豈不是要活活憋死,對不對啊,宋大伯?”

宋笠彎腰探頭,笑眯眯望向那位好似在打瞌睡的老頭子,“對不對啊,老扒灰?你老啊就別打瞌睡了,小心一閉眼可就真睜不開眼嘍。”

宋文鳳始終無動於衷。

宋慶善臉色鐵青,嘴唇發抖,側過身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你閉嘴!”

不明真相的宋茂林一臉錯愕。

宋笠直腰收回視線,微笑道:“我這條喪家犬的前半生,很是精彩啊。”

宋笠皺了皺眉頭,然後一揮袖,滿臉厭惡道:“算了,我懶得跟你們這一窩豬狗不如的東西算舊賬,我這次回到春雪樓沒心思搭理你們宋家,倒不是我宋笠如何宰相肚量,而是你們有個好孫子好兒子,皇帝陛下提點 過我,不要找你們的麻煩,我只好捏著鼻子忍了。不過接下來我在廣陵道的割稻子,尤其是在驛路漕運那兩塊的動作,你們宋家識趣一點,幫我引蛇出洞,到時候你宋慶善的官帽子肯定要掉,不過宋茂林在翰林院的路子也就寬了,說不定就可以直接去十二館閣之首的崇文館當值,當然了,咱們陛下絕無此意,是我宋笠自個兒的意思,反正你們琢磨琢磨,再掂量掂量,怎麽個章程,回頭答復我,哦對了,你們宋家內府二管事馬青,就是我的人,讓他捎話給春雪樓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