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三十四章(第2/3頁)

韋高巍和王輔謐兩人也被李懿白邀請到這張酒桌上,都由衷感到與有榮焉。

另一張桌上,氣氛遠沒有前者那般凝重微妙,宋正心姜秀卿的一雙兒女宋庭鷺宋婷月,都比較性格外向,加上劉婉清,葉妍,葉庚,魏小霜,宋仙湖,以及徐鳳年徐寶藻這對毫無存在感的“公子丫鬟”,眾人吃喝顯得都十分自在隨意,沒半點刀光劍影。

陳朝夕嗓門最大,酒品最差,才兩三杯下肚就開始忘乎所以,言語之中滿是身為生氣樓得意高徒的桀驁自負,根本懶得遮掩,好在應該是吃人的嘴軟,這次好歹沒怎麽貶低東越劍池,只是一味為自己和師父大肆鼓吹,納蘭懷瑜似乎習慣了這小子的信口開河,估計能夠活著從劍冢走出來的女子心都大,根本不去阻攔。只有孟青華時不時流露出無奈神色,對於那位年紀比自己小兩輪的大師兄,喜歡把話說太滿的作風,古稀老人至今仍是難以消受。

不過話說回來,能夠讓陳朝夕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人,如此發自肺腑的敬重推崇,那位生氣樓坐頭把交椅的竺姓劍客,想必確有過人之處。

當然,能夠讓堂堂孟青華在這一大把歲數,還心甘情願低頭拜師的人物,若是個庸碌之輩反而才是咄咄怪事。

陳朝夕一手持銀壺給自己倒酒,打了個酒嗝,一手拍胸脯豪氣幹雲道:“我師父收徒四人,其中小孟師弟劍術最高,歲數最高,為何還要喊我大師兄?說出來不怕嚇到你們!我師父說他老人家收弟子,寧缺毋濫,且只以天資高低來按資排輩,而我陳朝夕,天賦之高,根骨之高,師父說是這個……”

陳朝夕伸出大拇指,點了點自己,“百年一遇!”

宋正意忍俊不禁,欲言又止,憋得厲害。

宋正心笑容敷衍,其妻姜秀卿笑意恬淡,眼神清澈,坐姿風雅,挑不出絲毫紕漏。

納蘭懷瑜終於受不了這個小兔崽子的丟人現眼,“才喝了半斤馬尿就管不住嘴了?還百年一遇呢,你把李淳罡、鄧太阿、翠花這些實打實的陸地劍仙當成什麽了?”

陳朝夕氣勢稍挫,死皮賴臉道:“納蘭小姨,那我總該算十年五年一遇吧?”

納蘭懷瑜不客氣道:“太白劍宗的陳天元,南海觀音宗的年輕宗主,劍術不都比你強?”

陳朝夕苦著臉道:“難道我只能是兩三年一遇的苦命?”

納蘭懷瑜調侃道:“人生長不過百年,三年一遇的武學天才,意味著百年江湖,怎麽都算名列前茅的大宗師了,如果江湖再像前十年那般宗師一大茬一大茬的死人,說不定你甚至有望躋身天下前二十,很了不得。”

李懿白神色黯然,他與宋師弟單師妹的師父柴青山,正是死於那蕩氣回腸的十年之中。

納蘭懷瑜心思敏銳,察覺到自己的言語不妥,興師動眾地起身自罰一杯,神情肅穆,沉聲道:“李宗主,對不住,是我失言。柴老宗主是世間真英雄!”

李懿白跟著起身回敬一杯,“李懿白這杯酒,敬納蘭先生曾經與我恩師在西北關外並肩作戰,以三尺青鋒抗拒北莽百萬馬蹄!”

此言一出,身姿曼妙的姜秀卿竟是第一個起身飲酒致敬,舉杯向西北,一飲而盡,英氣勃發。

宋正意與那兩位鑄劍大家差不多同時起身,神遊萬裏的宋正心好像被人踩了一腳,這才驟然醒悟,起身敬酒。

牽一發而動全身,主桌如此大動幹戈,次桌也跟著起身飲酒,少年葉庚和少女宋婷月,兩人不約而同地渾水摸魚,給自己倒了杯酒,然後兩位小賊相視一笑。

徐鳳年和徐寶藻也不好按兵不動,跟著其他人起身的時候,少女也想趁機往茶杯裏倒酒,只可惜沒能得逞。

陳朝夕約莫是喝高了,本就言談無忌的少年愈發氣焰跋扈,只差沒有指著李懿白的鼻子教訓道:“李宗主,你這個人在我看來,還算不錯,只不過朋友歸朋友,生意歸生意,江湖歸江湖,實不相瞞,不算我和小孟師弟這種半吊子,連同我納蘭小姨在內,我生氣樓明日將會有四劍壓境,勝過數千鐵騎殺至!你們自己掂量掂量看著辦!”

桌上男女大多臉色各有變化,尤其是兩位劍池老人,幾乎就要忍不住開口罵人,不過分別被身邊人拉住了。

納蘭懷瑜置若罔聞,只是默默喝酒,女子心思海底針。

姜秀卿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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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月圓,最是良心明澈時,詩家宜獨飲,儒者宜自省,武者宜悟劍。

有三位劍池客人借著清輝月色,優哉遊哉散步四處,都用劍,不過所談內容卻與劍道關系不大,正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納蘭懷瑜,輕狂張揚的年輕人陳朝夕,悶葫蘆老頭孟青華。

相比白天的言行無忌,此時年輕人明顯要收斂城府許多,宛如一夜之間成熟了十歲,憂心忡忡道:“納蘭小姨,為何不讓我一鼓作氣拿下劍池?趁人病要人命,雖說行事不厚道,可我生氣樓想要在江湖上一鳴驚人,就只能先讓那些仁義道德擱在一邊,就像做生意的商賈,都是何時財大氣粗了再來談修心養性。雖說明日還有三位樓主聯袂趕來,可是對上雪廬槍聖李厚重的話,捉對廝殺,恐怕誰都不是此人的對手。一旦受傷折損,生氣樓的第一仗,可就不是開門紅,而是兩眼一抹黑了,以師父的……耿直脾性,回頭還不得二話不說就挑斷我的手筋腳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