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蓮舫魚(第5/16頁)

“哎呀,春陽少爺您怎麽出來了?”露哥趕緊過來張羅。

“只是一畜生,仗著誰在這兒撒野?”春陽的語氣冷峻不容置疑。

“嘿,這位又是哪兒出來的?嘿,這一腳好力道……”黃鼠狼“哼哼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邊用毛爪子搔著半邊臉一邊拿眼上下打量春陽:“原來是個餓鬼小子……嘿嘿,這立眉霸眼的架勢是嚇唬本管領呢?本管領可是個皮善人,就不與你計較了。”

“你還愣著幹什麽?快去燒水給我泡茶!”春陽故意朝我覷一眼斥責道,我趕緊答應:“是!”就去撿起銅壺跑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黃鼠狼精後來並沒惱羞成怒地跟春陽開打,倆人在院子裏說了什麽,在我取了水和燒炭爐子回來時,那黃鼠狼精用圓滑的腔調正說道:“三頭將軍自上回與修明、夷光兩位校書交際,便從此牽腸掛肚的,派我這趟是來提親哩!”

碧蘢夫人和露哥在旁邊,也附和幾句什麽,我在西廂門階下放好爐子燒水,春陽還是淡淡的,卻見那許久不見的詩痕急匆匆從外面跑來:“夫人、夫人……花塢那邊出事了!有幾個客人發瘋,在那咬人砸東西,有個把蕓妞的頭發連皮都扯掉一塊,真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看看!”露哥和碧蘢夫人來不及多話,就急火火跟詩痕去了。

春陽對這些閑事雜務毫不上心的,轉身回到屋裏,我則盡量讓自己不起眼地縮在一旁扇著炭火燒水,一邊望那黃鼠狼精,它沖遠去的露哥身影又在喊:“哎!雞呢?雞呢?”幸好阿魚已從廚房帶著食盒跑轉回來:“來了、來了。”

看來黃鼠狼是不會再找我的茬了,我稍微放心一點,燒好水為春陽沏好茶,收拾回廚房不提。


阿濁打赤雙腳穿著剛過膝的褲子,獨自坐在庭院一塊涼石上,一邊哼著小調兒一邊對著一大簸箕赤小豆在挑揀。

忙碌的一宿終於又過去了,我也松一口氣,拖著瘸腿拿上幾個熱騰騰的菜肉包子走來,“這豆子是做什麽的?蒸豆包?”

阿濁笑嘻嘻地接過一個包子,“遲些有用處的。”

“這麽黑又沒點燈,你能看清?”我用力咬一大口包子,對她的話也沒深想,“哎,我今天才叫倒黴,不但崴到腳,還差點被一個黃鼠狼吃掉。”

“黃鼠狼?”阿濁天真地笑,“黃鼠狼吃雞不吃人吧?”

“是個黃鼠狼精,”我說時看看左右,壓低聲,“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專門來到這的,哎!突然就張牙舞爪地撲過來,嚇我一大跳。”

“那後來呢?你受傷沒有?”阿濁馬上急了,拉起我衣袖察看。

“沒有,多虧春陽出手制止它了。”我搖搖頭。

“春陽?哦!我聽弟弟們說過,是碧蘢夫人那個很兇的弟弟吧?對了小月,再過兩個月就到中元節了。”阿濁在黑暗中撚起一顆豆子,“這個有蟲眼兒。”

“這麽黑你怎能看見蟲眼?”我詫異起來,可話還沒說下去,“嘩啦”一陣瓦片跌落摔碎的聲響從數丈開外的圍墻上傳來,阿濁猛地一把拽住我,“小月,小月快跑!”

“啊?”我還沒明白怎回事,就聽到嘶啞不明的人聲和一股像是血腥的刺鼻味道,阿濁用力把我拉起來:“快!”

我什麽也沒看清,只得被動跟在她後面,一邊跑她一邊還朝廚房方向喊:“姐!烏糍姐!”

恰好羅娘出來洗手,借著屋裏的燈光她望向我們的神色一變,趕緊從門後拿出大捆掃帚戒備地讓我們迅速躲到身後並大喊:“什麽人?”

我這時借著屋裏透出的光轉回頭去看,才發現大約數丈開外有兩個乘著夜色的男人模糊身影,只是行止怪異,衣衫在光裏透出價值不菲的質地光澤,但束容淩亂全不像個正常的好人。

好像被羅娘的陣勢唬住,那兩人遲疑地立住腳,屋裏的趙不二、阿旺也聞聲跑出來:“出什麽事了?”

“那邊有兩個人……很奇怪!”我指著說。

“嗨!你們幹甚的?”阿旺大聲沖那兩人喊了一句,那倆人立刻退回暗處,很快消失蹤影。

“那人不對勁兒!”阿旺想追過去,趙不二一把拉住他:“你一個人打得過他倆啊?”

我想起方才在鴛鴦館處詩痕來稟告的話,“花塢那邊說有幾個客人發瘋打人、咬人了,碧蘢夫人和露哥都趕了去看,不知……”

“誒?烏糍姐先送東西去花塢,還沒回來?”阿旺的話音沒落,阿濁撒腿就飛奔出去,我趕緊去拉,“你要去哪兒?”

“姐……有危險!”阿濁急著甩開我的手,我也急了,“什麽危險……別自己一個人去!”根本拉不住她,只得就跟她前後腳一齊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