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伊波呂忒與蔭檬!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住在那條河流邊的人總是會看到一個騎著戰馬的古銅皮膚高大女人,帶著一個十歲大的小女孩沿著河岸搜尋著什麽,偶爾也會停下來詢問他們是否看到一個穿著魔法袍的受傷少年,當然,誰也沒有看到過她說的那個人。

當她在一處緊靠河邊的小村子裏到處詢問,結果仍然是什麽消息也沒找到時,伊波呂忒沉默了,她帶著小女孩走出村口。

當她們停在一棵樹下休息的時候,小女孩用樹枝在地上寫著:“也許他已經淹死了。”

伊波呂忒自然不知道蔭檬就是梅吉,當時,偽裝成梅吉的稚那在山頂上被她刺了一槍,那一槍緊靠心臟,對於正常人來說肯定是要害。然後“梅吉”勉強逃了一段路,再掉進河裏,一般來說,認為他死了也很正常。

但她仍然要把他找出來。

“就算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體。”她冷冷地說。

那冰冷與怨毒的語氣,讓裝成啞巴小女孩的梅吉從心底打了個寒戰。

天慢慢地黑了,伊波呂忒仍然騎著馬,帶著“蔭檬”到處搜尋著。

突然,坐在她身後的“蔭檬”使勁推著她。

“怎麽了?”她回過頭。

然後便見到小女孩驚恐地朝她伸出小手,手心上滿是暗紅的血液。

伊波呂忒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上正不斷地泌出血水,幾乎油盡燈枯的身體,已經讓她忘卻了痛感。

她下了馬,麻木地牽著馬走到河邊。

彎月已移上了梢頭,水面上發出粼粼的冷光。

伊波呂忒把長矛扔在一旁,自己坐在一塊巨石背後,一層層脫去她的戰袍。

裏衣因為黏滯的血水,已經和部分皮膚緊貼在一起,而她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把它撕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深閨少女在不經意地卸下濃妝。

小女孩站在她的身邊,睜大眼睛看著她。那翻紅的血肉齒牙交錯,僅僅只是這樣看著都讓人覺得害怕,更不要說去親身體驗。蔭檬無法想象一個人受了那麽嚴重的傷,怎麽還會有勇氣支撐到現在?

她就這樣看著伊波呂忒撕下一塊布,沾著冰冷的河水洗滌著身上的血。血水在她的身上不斷淌下,又流進河中,染出一絲絲的淡紅。

蔭檬默默地走過去,搶過伊波呂忒手中的布,輕輕地替她擦著。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傷口,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人。

沾滿鮮血的布放進河中,那玫麗的色彩怎麽搓也搓不掉,只好就這樣拿出來,繼續擦在女戰士的傷口上。

淚水從小女孩的臉上流了出來,無聲無息。

這是一個真正的戰士,一個僅僅用意志便能無畏地面對死亡和痛苦的女戰神。小女孩的心裏莫名地產生了一股沖動,她想要不顧一切地告訴伊波呂忒,自己就是梅吉,就是她寧可承受這樣的痛苦也要殺死的人。

“你又哭了?”伊波呂忒看著她,慢慢地露出一個笑容,“放心吧,我不會這麽快死的。”

蔭檬使勁點頭,然而淚水卻仍然不停地流出。

難道說,身體變成一個小女孩,連心靈也會跟著變得脆弱?

她不知道……

伊波呂忒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

但她的精神看上去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憊。

蔭檬幫她把那血染的戰袍洗凈再晾幹,但是穿上去沒多久卻仍然會被鮮血重新浸紅。直到後來,所有的傷口都已結成了死痂,雖然不再流出血水,但伊波呂忒的古銅色皮膚也泛出了一塊塊慘白色的斑點。

而她仍然不放棄到處尋找梅吉。

又過了兩天。

伊波呂忒甚至已無法騎在馬上,她只好讓那匹馬自行離開,自己帶著小女孩,漫無目的地遊蕩在河岸邊。

小女孩潛入了一個村子,偷了些食物出來,但伊波呂忒並沒有吃,這幾天裏,除了勉強喝下一些清水,她己吞不下任何東西。

那天中午,蔭檬陪著她,沿著河灘慢慢地往下遊走。

蔭檬也不知道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如果她想的話,現在已經隨時都可以離開伊波呂忒。不管伊波呂忒怎麽找,都不可能再找到“梅吉”,或者說,伊波呂忒現在根本就只是靠著那種強烈的信念,才沒有放棄找他,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恐怕已弄不清這樣做的意義了。

一塊石頭把伊波呂忒絆了一下,她使勁撐著長矛,才沒有倒下。

這時,一道暗影門在她們的前方打開。

伊波呂忒猛地站直身子,仿佛重新變回了那戰無不勝的女戰神。

蔭檬也緊緊盯著暗影門,想要看清從裏面走出來的會是誰。

那是一個柱著醜陋的木杖的獨眼老巫婆。

蔭檬沒有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再次碰到這個老太婆,她的心中立時叫了一聲“糟糕”!她的恒定變形術雖然能夠瞞住伊波呂忒,但只怕騙不了這個老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