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與火的戰歌

黃昏。

雪萊村中的婦人和孩子在自己的家中,木然地看著那些士兵推著車在家門口來回。村子裏稍有力氣的人,都被帶到了村子的南面挖掘壕溝,而所有的牲畜甚至是鄰村運來的豬牛,都集中在了中央處的廣場。士兵們推著一桶桶的液體從村裏經過,不知送往何處,其中一桶在運輸的過程中倒了下來,打翻的是黏稠的黑油,黑油倒在一名士兵的身上後突然燃起,周圍的人手忙腳亂也無法將他身上的火撲滅。

痛苦地死在火中的士兵,屍體被放入了關著牲畜的木圈中。

一名騎士現在村子中,大聲地喊著:“所有的村民立即集中,在天黑之前轉移。”他所帶來的士兵一個個地踹開門,將所有能找到的村民趕了出來。

沒有人反抗,也沒有人哭泣。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然而道路的封鎖和消息的管制,卻反而在每個村民的心中種下了更大的恐懼。

在他們被押解著走出村子的時候,一架馬車反而駛了進去,車廂上蒙著黑布,駕車的卻是一名年輕的貴族。那些婦人和孩子,並沒有認出他們未來的領主。

馬車停在那名騎士的旁邊,克洛維子爵朝向他致意的騎士點了點頭。

“閣下。”阿瓦格萊匯報道,“這裏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牲口和它們的周圍都澆上了黑油,安排點火的是五名被判舉家連坐的死囚,我們許諾一旦完成任務就釋放他們的家人。”

“天快黑了,你們也盡快離開吧。”

“是,閣下。”

肯達爾再次點了點頭,操控韁繩,繼續向村子的南面駛去。沒多久,便轉入了一條勉強能通過的岔路。黃昏的光線越來越暗,偶有幾聲老鴉的叫喚從周圍稀落的樹林中響起。

“肯達爾,”車內響起維夜的聲音,“跟我說說你的家人吧,隨便說些什麽。”

沉默了一下,肯達爾慢慢地說道:“我的父親,在我的印象中是一個威嚴的人,他總是盡可能地給我最好的教育,只是……他讓我感覺到某種距離。而我的母親,在我小的時候就一直病著,我也很少看到她……”

“什麽病?”

“說不清楚,醫生每次都能找出不一樣的病因,只是沒有一次能完全治好。”

“啊,我知道她是什麽病了。那你祖母呢?你應該還有一個祖母吧?如果我沒猜錯,她應當就是讓你到暗夜森林來找施維尼的人。”

“是的,”肯達爾輕輕地說,“她很慈祥,她對我一直都很好,也教了我許多東西。她讓我學會怎樣去愛著他人,也讓我見證過神跡。”

“神跡?”

“小時候,有一次我從樹上摔了下來,我知道自己的腿骨已經折了。當時,便是祖母來到我的身邊,將手放在我的腳上禱告著什麽。不可思議的,我的腿不痛了,並馬上就能站起來走動。”子爵回憶著,“而這種神跡,即使在聖殿的主教身上我也從來沒有見過。”

“啊,這其實沒什麽了不起的……你生氣了?我說的是真的,女神的治愈術,在以前信仰稍為堅定些的牧師都會使用。”

“可是教庭……”

“世俗的權力和神跡是兩回事,肯達爾,什麽時候你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呢?許多時候,祈求神跡的人們想要的,不過是心靈上的安慰而已,而騙子往往最知道該如何安慰人心。”

肯達爾沉默著。

馬車駛進了一片開闊的森林,森林中,紫星騎士史本斯和他屬下的聖殿騎士、以及許多的士兵和征集來的平民,早已經等待在那兒……

※※※

午夜已過。冷風吹拂著樹葉,沙沙地舞動人心。天空中星辰寂寥,月色卻沒有因為剪月的單薄而變得暗淡。維夜趴在地上用耳朵貼著地,已有許久未曾動過,她身後的士兵和平民們全在不安地等待著,騎士們也盡可能是控制著不讓自己的馬發出聲響。

“啊,它們來了。”灰衣女巫發著藍光的眼睛更加地明亮了。

其他的人並沒有聽到更多的聲音,卻仍是感覺到緊迫的壓抑感渲染著大地。過了一會,才見維夜像貓一般,躍上了肯達爾的馬:“它們通過了,快點,快點。”

克洛維子爵立時策著馬沖出了森林,維夜縮在他的懷中,像是累極了的樣子。阿瓦格萊和聖殿騎士們急忙跟在他們身後,而士兵和平民們推著一車車的黑油也離開了森林。一直來到前方的草地上,維夜才讓肯達爾停了下來。跟上來的士兵和平民們趕緊挖掘著土壕,這一帶的土地本就在白天被挖掘並重新填上過,要松軟得多,沒有一個人敢於懈貽。挖好一個壕溝後,立時將早已堆在附近的木材扔進去,澆上黑油,然後繼續挖另一條。

第二條還沒挖好,北面的村子已竄起了火光和濃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