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死去的合夥人(第2/3頁)

“傑夫!”是誰?誰在喊我?我不敢睜眼,我真的害怕看見那血淋淋的場面。

“傑夫!!”那個聲音越來越大了,接著我感到有人把我撲倒,摟著我接連打了好幾個滾,然後我感到我已經靠在山壁上了。

“傑夫,你沒事吧!”我終於睜開眼,是弗萊德,他蹲在我身旁,用左手的盾牌護住我們兩個。在剛才我蹲下的地方倒著一匹死馬,它的主人就死在它的邊上。

我嘴唇打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靠搖頭來表達我的意思。拉瑪的死給我的沖擊太大了。

“第二小隊注意,照我的樣子作!”卡爾森的喊聲從我頭頂傳來。我努力擡頭去看,看見他背靠懸崖橫躺著,全身盡力蜷縮,減少受到攻擊的面積,把盾牌擋在頭臉前面遮擋山坡上射來的箭支。

“別露出頭來!”卡爾森大吼著。

這個時候,驚怖漸去,求生的願望讓我恢復了理智。我和弗萊德忙盡力蜷縮起身體靠著懸崖擺出同樣的姿勢,在我們頭上腳下,尚且幸存的第二小隊士兵們也都依樣躲藏起來。

沒過多久,我們就發現了這樣做的好處:因為緊貼著山崖,而山崖上的敵人很少會向正下方射擊,就連滾木和檑石也都劃過一個小小的拋物線落在我們身前,所以我們只需要防禦來自山坡上的攻擊即可,而緊縮身體舉高盾牌大大減少了我們中箭的危險。

其實,連盾牌都是多余的。在我們身前,驚恐中來回亂竄的戰友和馬匹已經替我們遮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弓箭,形成我們天然的盾牌。

“難怪他總能逃生,‘背影’卡爾森果然有豐富的保命經驗啊。”逐漸安定下來的我忽然有了這個莫名其妙的想法。

混亂中的士兵不顧一切地向後跑去,根本不聽軍官的召喚和指揮,沒個人都在搶奪著狹小的出口。已經沒有人還能控制這群烏合之眾了,這支有一半新兵從沒上過戰場、只接受過砍木樁訓練的軍隊徹底喪失了戰鬥序列,甚至沒有人知道溫斯頓人的軍裝是什麽樣子的。即便還有一些有經驗的老兵願意抵抗,也無法阻攔如潮水一般向後湧來的自己人。終於,有人向自己的戰友揮舞短劍了,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騎兵們縱馬飛速向後逃竄,根本不理睬被戰馬撞倒和踐踏的友軍,那些剛才還步調一致向前進發的士兵們轉眼就把彼此當成了妨礙自己保全性命的死敵,發瘋一樣相互砍殺,地上漸漸出現了被砍斷在自己人劍下的斷臂殘肢。許多新兵被這眼前瘋狂的景象嚇得崩潰了,又哭又笑地癱坐在地上,轉眼又變成了一具死屍。

在戰場上,弱者的生命,就是如此的卑賤,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否還活著。

“混蛋,這些溫斯頓人是從什麽地方跑出來的。”一個失去了馬匹的騎兵躲在巖石後面叫罵著,看他的服色,應該是個相當級別的軍官。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話,面前的敵人就像是從地下冒出來的惡魔,用他們手中的武器吞噬著我們的生命。

“他們不該在這裏!”這個軍官終於中箭了,臨死前,他不甘心地呼喊著,對自己的死亡十分費解。按照他的想法,他原本應當是在一馬平川上沖鋒陷陣手刃敵人的光榮戰士。而不是在血汙裏瀕死的敗軍之將。總有些人不能夠理解,戰爭和殺戮從來都不是按照某一個人的願望進行的。而偏偏這些人多半身居高位,自大成性,他們的一點點偏差,往往會斷送一支軍隊、一個國家甚至一個民族的未來。

“聽我口令,等我喊‘跑’,就全體向入口跑,不許轉臉,不許低頭,只許向前看,可以向任何阻擋你們的物體揮劍!”卡爾森的聲音從周圍絕望的號叫中傳來,此刻帶給我們無比的鎮靜和安慰。

身披皮甲、手持短劍的溫斯頓步兵出現在山坡上,殺聲震天地沖向我們這群敗軍,很快沖下了山坡。弓箭的勢頭開始放緩。

“現在可以跑了嗎!”雷利大聲喊。

“再等等!!”卡爾森堅定地制止了我們。

果然,在他們下到谷底之前,弓箭驟急。許多剛才被誘出掩體的人被突然這突然加劇的箭雨斷送了性命。

“跑!!”溫斯頓人步兵接近谷底,弓箭完全停歇下來的一刻,卡爾森救命的命令終於傳出來。十幾個年輕的士兵忽然從角落中跳起,以超越常人的速度沖了出來。

“跑”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特殊的命令。近半年來養成的習慣讓我們聽到這個字後反射性地向前猛沖,無論身體多麽疲憊,無論精神多麽恐懼,無論身處什麽樣的環境,跑,必須跑,必須盡全力去跑,因為身後就是惡魔,就算是死,也絕不能死在他的手裏。

我已經看不見死狀悲慘的戰友們了,也沒有把那一個個身高馬大沖向我們的溫斯頓人放在眼裏。在奔跑中的我們看來,身後那個揮舞著短劍高聲咒罵我們十八輩祖宗的小隊長卡爾森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東西,連死亡都沒有他的咒罵來得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