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向自己沖鋒(第2/4頁)

精靈,以智慧聞名於世的種族,卻因為矜持而無法理解“戰爭”這個普通的詞匯,這並不可笑。這個瘋狂的詞匯逼迫著人們違背自己的良心,去做自己絕不願做的事情,並以之為正義。而真正有勇氣面對這殘酷現實的,卻是他們中最柔弱最善良的一個。並非沒有矛盾,菲西蘭的眼角分明地蒙著一層晶瑩的水霧,可她知道什麽是戰爭中的生命必須去做的事,那是真正的勇敢,也是真正的智慧。

菲西蘭挺弓而立的颯爽英姿將一種名叫“勇氣”的東西灌輸到了我的心中,我忽然覺得那些立馬持矛沖向我們的鐵甲騎士們並非不可戰勝。我握住了手中的佩劍,那細密的紋路緊密地回應著我手掌力度,讓我感到一陣心安。

或許是我身上軍官的鎧甲太顯眼了,一個騎兵看見了我。他揮舞著戰刀,徑直地向著我沖來。他越過一叢略顯散亂的矛陣,幾支長矛刺破厚重的鎧甲,在他身上留下了傷痕,但這還不足以阻攔他沖擊的力量。即便只有一個人,這個靜默的騎士也如同一道強大的激流,沖垮了士兵們的層層防禦。他的速度並不快,但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攔他。

我沒有嘗試著躲避,而是高舉長劍,對著他擺出了戰鬥的姿勢。這很瘋狂,不是嗎?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個沖鋒中的重裝騎兵。無論你什麽時候問我,我都會告訴你這和送死無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當時我正是這樣做的。一道奇妙的力量延著我手中的利劍傳上我的手臂,我不是很確定那究竟是來自於精靈鑄劍師精妙的技藝,還是來源於隱藏在我胸中的勇氣。

馬嘶、人號,戰場上一片嘈雜,但我的世界很安靜。我似乎感覺得到血脈在我的手臂中流動、附著在我臂骨上的肌肉正在興奮地收縮,隨時準備著發出致命的一擊。這種感覺隨著那名騎士的逼近愈加強烈起來,我幾乎能聽到敵手的呼吸,透過他蒙面的頭盔看見隱藏在那厚重面甲之後的那雙貪婪的眼睛。

一刹那間,我失去了記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手掌心傳來的細密觸覺還沒有完全消失,似乎是一些柔軟和堅韌的東西被輕易切裂的感覺。泰肯大師作品的精妙之處此時完全體現出來了,我只覺得這柄劍和我連成了一體,透過它,我能夠感覺到任何它接觸過的東西,無論是肌肉、骨骼、內臟、血管……而後,兩條大臂傳來強烈的刺痛感,讓我的肩頭忍不住痛楚地痙攣。只有一件事我能夠確定,那就是我還活著。

如果我還活著,那我的敵人呢?

他死了,並非死於我的手中。地上的馬屍告訴我,我那錯身而過的一劍斬斷了戰馬的馬腿,失去了一條前蹄的戰馬把背上的騎師掀翻在地,摔斷了他的脖子。

我聽見了自己的呐喊,那是一種聲帶撕裂的不正常的聲音。恐懼的感覺姍姍來遲,讓我不禁為我所做的後怕。這時候我才剛剛感覺到,死亡曾經離我那麽接近。

而後,更響亮的呐喊在我周圍的士兵中爆發了出來。原本已經被溫斯頓騎兵沖撞得千瘡百孔的防線開始以一種瘋狂的態勢聚合,這些小夥子們甚至把一些已經踏上了岸邊的溫斯頓人重新擠回了水中。每殺死一個對手,他們都要付出五倍、六倍甚至更高昂的代價,但他們似乎正在慷慨地迎向死亡。每一雙迎向我的目光都帶著奇異敬仰以至於崇拜的色彩,我,傑夫裏茨·基德,一個矢志成為酒館老板的人,此時成了這些勇敢戰士們的英雄,因為我剛剛冒失地完成了一件壯舉,戰勝了一個我不可能戰勝的敵人。

這就是我剛剛所幹的,我野蠻了自己的肉體,而後瘋狂了一支軍隊。

盡管我們取得了暫時的優勢,但我並不認為僅憑我們就能戰勝這些強大的對手。幾乎和我們同樣數量的重裝騎兵連續不斷地向我們沖來,他們有些人甚至在河水中就開始集結,並排向著我們的防線發起沖擊。盡管這些勇敢的戰士們一次次經受住了這嚴酷的考驗,但他們所付出的代價是難以承受的。

趁著還能夠保持良好的陣形,我發出了後退的命令。這群士兵做得十分出色,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期。我們留給弗萊德的時間已經足夠多了,他現在已經率領著星空騎士們站在我們身後的山坡上。如果說這個戰場上還有什麽能夠真正勝過這支“破陣鐵騎”,那就是他們,只能是他們,那群更驕傲也更強大的騎士!

我們在有秩序的退卻,猶如一道緩緩開啟的閘門,放出了一道蓄積了許久的鋼鐵洪流。經過短暫的追襲,溫斯頓人放棄了對我們的繼續傾軋。他們也發現了那支正對著他們虎視眈眈的騎兵,憑借軍人天生的敏銳感覺,他們不難判斷出那才是他們真正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