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擦肩

陰風怒號,日月無光,伸手不見五指,漆黑的夜,賀蘭山腳下的依蘭小鎮。

鎮東十字井大街,街邊一棟土黃色的低矮石屋中,床底下傳來“格格格”牙齒打顫的聲音,一個小女孩用顫抖的聲音輕輕說道:“媽媽……窗……窗前……”

中年婦女緊緊摟住女兒,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一個巨大頭顱的黑影映射在窗欞上,向房間裏面張望,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閃著兇惡的光芒。

“吼——”妖獸雙臂上舉,仰天高嘯,揮起一掌,將石屋的房頂掃上了天空。接著,雙拳猛擊自己的胸部,巨口獠牙,怪叫連連,邁開大步在街道上踏步而過,大街上響起“轟隆隆”的聲音,整個小鎮似乎都在顫抖。

老遠看去,大約有幾十個猿型妖獸,在小鎮的民居間穿梭,高過房屋的巨型身材,夜色中仿如移動的風車,將所過之處輾為粉碎。

不時有居民被妖獸從房屋中拉出來,在高空中撕成兩截,撕心裂肺的痛叫聲響徹夜空,血肉橫飛中,幾十個巨型妖獸一起高聲嘶叫,肆意蹂躪著這美麗的山區小鎮。

第二日,依蘭小鎮變成一片廢墟,到處是斷壁殘垣和血腥屍體,微風吹過,濃煙升起,一幅末日的景象。

山崗上,一小隊青衣打扮的年輕修士臉現悲天憫人之情,不斷的做著手勢,似乎在超度亡魂——一枚枚白色的花瓣飄揚在依蘭的上空,做著回旋的舞蹈,在記錄著人間界與妖獸的誓不兩立。

“我們來晚了!”為首的一個青衣修士長嘆一聲,飛身到廢墟之中,在地上仔細的勘查,“是猿怪和熊人,大約有三十幾頭!沒想到這麽低級的妖獸也會如此神出鬼沒!”

“為什麽只有我們末羅神院知道這個消息,五大魔法劍派那些人都集中在元日城,他們在做什麽?”一個年輕修士終於忍不住悲憤起來,大聲道,“每次都是這樣,總是以人間界的護衛者自居,卻放任妖獸危害人間,等他們的誓師大會開完,妖獸早就沒影了!”

“就是,五大劍派就是愛搞這些東西,在元日城裏威風凜凜,天下所有的門派都奉其為‘除妖首領’,到最後卻連個妖獸的尾巴毛都看不到,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末羅神院的眾弟子放下修士的矜持,忍不住紛紛責罵起來——當他們看到一個美麗的小鎮就這樣從人間消失之後,他們的心情是無比悲傷痛恨的。

忽然,一陣哭聲傳來,接著是兩聲,三聲……

青衣修士們臉上神色一喜,循著哭聲看去,山腳下轉出來一群衣衫襤褸的人們,哭喊著開始在廢墟中尋找親人的屍體。

在他們前面,行走著幾個黑衣修女,正在對死靈進行往生祈禱,平和的聲音夾雜在悲痛的哭聲當中,安撫著死難者家屬的心靈。

“是飛花禪院的各位教友!”末羅神院的維尼修士點頭說道,“看來她們也來晚了,但終於比我們早到一步,挽救了一些無辜的生命!”

眾修士一起彎腰向著山下的飛花禪院弟子們鞠躬行禮,對方含笑回禮,兩大神院的弟子們心含默契,一起為死去的人們默誦往生咒——雖然彼此教義不同,末羅神院繼承了地球西部的“上帝之教,以主之名”;而飛花禪院則擷取東西雙方教義精華,自成一派,信奉再生的“神女”,教義比較實用。

然而雙方同樣都相信“生生輪回之說”,認為人世間的一切都是因果報應,曾經做過的罪孽可以通過禱告和救贖來獲得命運的赦免,臨死前獲得宗教的祝福則能減輕罪孽。

對此持有不同意見的東來佛院則認為,“自作孽,不可為!”命運只能挽救活人,死人必將根據生前的善惡來決定其是升入極樂世界,抑或是下入地獄,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所以東來佛院從不為死人做祈禱,這也是其教派瀕臨滅亡的一個原因——沒有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

其實人類作惡比較容易,為善則太難,做惡的人多,為善的人少,惡人面臨死亡之時,希望經過那麽短暫的祈禱之後就能消弭自己一生的過錯,這樣的想法,被大多數人所接受,也是飛花禪院和末羅神院得以光大昌盛的原因。雙方門人也因此比較容易達成共識,數千年來一直和和氣氣。

就像此刻一樣,雙方弟子雖然並沒有說話,只是遠遠的含笑呼應,但是其中卻自有默契。

可以說,從五百七十年前那次較大規模的人妖大戰之後,一直是抗妖主力軍的五大魔法劍派就漸漸變得虛浮起來,表面文章做得很多,實質上卻很少接觸到妖獸。

而東來佛院也人才雕零,如果不是十年前的“東來佛擊”重現,恐怕人們會以為這個門派已經從人間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