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迎來夏雨不經絕

易之便沒了言語。靜得一陣,席撒忽道“你覺得席王舊部中誰最有可能是道門奸細?”“你多心了。”席撒聞言不快道“有何可笑?席王是假的,當年那些跟隨他左右的心腹當然是道門的人!這兩日我曾仔細回憶,當年席王的心腹幾人武功中無不有道門特征。”

“沒有人會為一個孩子讓奸細在北撒族遺部潛伏十幾年。”席撒有些惱怒,“我非是自以為何等重要。想想北撒族遺部所處方位,他們當年何以一路從沼澤逃至三千裏外的中南天峽谷旁?席王舊部中必有奸細當年唆使鼓動,一則為防北撒族有所異動,二則以北撒族遺部做為情報中轉處,刺探中南及南陳大小事宜。”

易之此時聽來頗覺有些道理,便不再以為席撒被仇憤沖昏頭腦遷怒無辜。“你認為?”“倘若果真如此,奸細必然就在北撒遺部中那些始終與妖族保持距離,避免與妖族婚配的一撮人中。待我查查這些人中哪些離族外出頻繁,又與何人常有往來便能有結果。”

“你是再說雙玲瓏的雙親。”易之不假思索道出所想,席撒冷沉著臉,微微點頭。“雙玲瓏是我見過最優秀的奸細,她學的太快,懂得太多,手段太老道。過去總為她的天份驚異,如今想來一切如此理所當然。她的武功,她的本事,原本就是其父母自幼培養,再者勤奮過人,如何能優秀?”

“你在報復。”席撒坦然點頭,十分不以為然。“我席撒沒有昏頭,當報復的過程與結果和我族發展利益一致時,完全可以放手而為。他給我悲苦,我還他傷痛。中魏道門欺北撒族,欺北撒卡思,欺本王太甚!死一個南劍聖還不夠,我要讓武當道聖的愛徒死絕,讓中魏道門滅亡,讓中魏喪失重要助力。”

易之默然無語,又自掀起幕簾,面對窗外夜幕,久久,忽然做聲。“為什麽說這些。”“因為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感受視為自己的。”“那麽你呢?”“我也會盡可能不因此讓你太傷心。”“這像一種交換。”“不是利益的交換,是感情和感受的交換。”

罌粟非煙沉默眺望夜幕,久無言語,夜風吹的她黑發拍打在眉目,都似毫無知覺,眼也不眨。席撒心知此事殘忍,然而許多事情總如此無奈,人只能真正選擇一個立場,立場與立場之間,總難以永遠維持和平。

所以生命總在選擇,在選擇中不得不舍棄。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以舍棄自己的辦法跳出兩難,自古至今,這種性情中人總有許多,但席撒並不希望易之成為下一個。

久久,罌粟非煙回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用透著悲傷的平靜語氣輕輕說。“我想學學南陳太子妃。”席撒見她這般模樣,心頭不禁揪痛,好不容易強撐開口道“即使有此可能,我也會放過魏王的。”

罌粟非煙輕輕搖頭。“不。我聽說,妖族的王最大的驕傲莫過於是被其子女和最認可的傳人親手擊敗,傳承威名。所以我也想學學妖族的傳統,親自告訴他,他的女兒繼承了他的威名,讓他留下英明而去。開拓大魏的王,只應該被他教導的子女擊敗。”

席撒只能緊握她手,默然無言,輕吻她的後頸,久久無聲。

馬車在夜幕中飛馳,穿過一道道邊防,直至天明時分,終於抵達中魏西面邊境。七公主被他們帶進邊境外山林,伴隨龍笛響起,不就,群鳥驚飛,大地顫動,修羅與羅刹雙雙奔來。

七公主被易之帶上羅刹,這才解開她被封穴道,簡略告之情形,好一陣她才從迷惑中清醒,緊接著歡天喜地。席撒默不作聲,這時終於摘下袍帽,含笑相對。七公主看見他的容貌,笑容凝結,目瞪口呆的緊緊注視他。

許久,笑容斂去,靜靜低頭。這般默不作聲許久,路途上忽然開口問句易之。“他可是北撒,姐姐的夫君?”易之心知她此問緣由,卻不多說,只簡單答聲“是”。七公主便又半響不吱聲,席撒卻放寬了心。知道她是不會說什麽的。

果然不久,七公主忽然掛起笑臉,朝席撒致禮問好,仿佛從不相識,仿佛那心中一直責恨的人不是他。她如此,席撒更裝作根本不記得她,談笑風生,一派融洽之景。

……

蕭條多日的太子妃府邸,今日忽有客訪。不僅府中奴婢驚訝,李若也感到驚奇。這種時節,哪個傻瓜如此不識趣的自找麻煩?忙請了相見,不禁倍感意外。這李夫人早與她相識,昔日同堂就學,盡管嫁出王都,這幾年仍有走動來往。

歡喜之余,以為王夫人不知王都發生之事,坐下不久便明點暗示的說了。不想王夫人聞言微微失笑,使個眼色,李若心存疑惑的叫退下人,便追問究竟。“何事如此神秘?”王夫人含笑道出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