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 驚蟄篇 第一章 擡棺賀喜

入夜的宿業峰長生殿內高朋滿座,杯盞交錯,處處洋溢著一片喜慶氣氛。

一對新人剛剛完成了訂婚大禮,由雙方的尊長引著挨桌向前來賀喜的貴賓敬酒。

滕皓端坐在主桌上,微合雙目撚髯微笑,內心卻遠不似他神情所表現地那般輕松。

今夜訂婚的是他的小孫女滕昱,男方則是涼州不老峰童崢老仙門下的嫡傳徒孫劭勁翰,也算得是珠聯璧合、門當戶對的一樁親事。

然而若非近日忘情宮中接連生變,他亦斷不會如此匆忙就為滕昱許下婚約。

一個多月前,閉門隱居的忘情宮宮主楚望天無端失蹤,隨之副宮主厲無怨亦不告而別離宮出走。

滕皓與席魎派出包括西域五大派在內的大批高手前往追殺厲無怨,可除了鎩羽而歸的雲霞四仙外,其它人竟都似石沉大海久無音訊,連二人素來倚重的毒醫蔣百裏也下落不明,生死未蔔。

一年前滕皓與席魎仰仗楚望天的余威,突然發難逼走葉無青,一舉奪得忘情宮實權,令得西域正魔兩道各家各派俯首稱臣,可謂風光一時。

如今老宮主這棵遮涼擋雨的大樹一下子憑空消失,面對著隨時可能卷土重來的葉無青,滕、席二人連日來如坐針氈,食不知味,惟恐一覺醒來便已大難臨頭。

最後還是數月前一位名叫宋爽的人給兩人出了個主意,由他出面牽線搭橋,促成了忘情宮與不老峰兩家間的這門親事。

這宋爽在西域魔道也算得上頗有名氣,倒不是說他功夫有多高,可憑著鼻子底下那張三寸不爛之舌,居然不論走到哪兒都吃香,與童崢老仙的掌門大弟子劭嶸更是拜了把子的兄弟。

想那童崢老仙為人亦正亦邪,僻居不老峰百多年,連楚望天昔日全盛之時也不願輕易招惹,實乃西域仙林中的頂尖人物。

只是他自視甚高,一貫關門謝客不與同道交往,潛心修煉“朝來暮去神功”,就連兩甲子一度的蓬萊仙會也不屑參加。

這位童老仙修仙成癡,始終保持著童子之身,故此對掌門大弟子劭嶸寵愛有加,視如己出。

而劭嶸的幼子劭勁翰天資聰穎,根骨極佳,大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尤得童崢喜愛。今日劭勁翰訂婚大典,他竟不惜破了一百余年間足不下峰的慣例,親自前來忘情宮出席喜宴,實屬滕、席二人的意外之喜。

此時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一對新人正由滕皓長子滕遠程和劭嶸領著,向左首第三桌上坐著的嘉賓敬酒還禮。這桌人多是滕、席二人年余間從四處煞費苦心邀請而來的各路高手,雲霞四仙也端坐其中。

這些人自恃身分,不苟言笑,起身與滕遠程四人對飲了一杯旋即落坐,甚是無趣。

滕遠程也不以為意,拉著親家公往對面的酒桌行去,兩名新人緊隨其後。

右首第三桌上坐的客人全是劭嶸的朋友,大媒人宋爽第一個舉杯笑迎道:“劭兄,我這做叔叔的不好為難晚輩,可你和滕莊主少不得要敬我三杯。”

滕遠程自忘情宮驚變後,便順理成章地接掌了原本由姜赫所駐的出塵莊,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權貴人物。

被喚為莊主的滕遠程,聞言笑道:“應該,應該,滕某先幹為敬,謝過宋兄的大媒!”

三人連飲了兩杯,酒壺卻空了。

這時,站在宋爽下首的一名中年藍袍文士,笑吟吟將自己身前的酒壺拿起,替三人重新滿上,道:“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劭大哥,小弟陪著宋兄一塊兒敬兩位一杯!”

滕遠程不認得此人,轉首望向新納的乘龍快婿。

劭勁翰低聲介紹道:“這位侯藩侯叔叔乃是南荒窮奇山丹萍門門主,與家父相交多年,十分豪爽義氣。身旁的那位年輕人是他的小弟子關海山,與小婿也曾有一面之緣。”

滕遠程恍然道:“原來是丹萍門的侯門主,滕某久聞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也該是我先敬侯兄和這位關世侄才對!”說罷仰首將酒一飲而盡。

侯門主贊道:“好酒量,夠朋友!”與劭嶸一碰杯,也把酒給喝了。

在他身邊侍立的那年輕人關海山也不吱聲,悶頭喝幹杯中的烈酒。

待敬完這一桌賓客,滕遠程等人復向斜對面的第四桌行去,這桌的人紛紛坐下。

關海山悄悄看了眼滕遠程和劭嶸的面色,借著低頭夾菜的當口,忽用傳音入密向侯門主問道:“曾婆婆,妳沒在酒壺裏做手腳吧?”

侯門主漫不經心地夾了個醉棗丟入口中,同樣以傳音入密道:“傻小子,東西是下在了他們的酒杯裏,我還不想白白糟蹋了一壺好酒。”

關海山遲疑著問道:“曾婆婆,妳下的是什麽毒,他們不會有事吧?”

侯門主笑吟吟道:“放心,我只不過讓他們兩個稍後頭暈眼花,手腳酥軟而已,上陣打鬥不行,但坐在下面看熱鬧卻絕對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