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集 蓬萊篇 第七章 鬥姆驚濤(第2/4頁)

她忽然想起二十余年前的鬥姆海上,尚是童稚之齡的衛驚蟄,閃爍著天真的目光曾向自己許諾,待到有朝一日修為有成便會攜著自己禦劍鬥姆,暢遊瀚海。

當時聽了,她只當是孩童戲言嗤之以鼻。可作夢也想不到,冥冥中如上天注定,今日正是他驅仗神劍勇闖怒海,懷抱著她去向希望彼岸。

莫名的,她的眼眸裏噙起兩顆晶瑩淚珠,用盡全身力量將衛驚蟄緊緊環抱。

然而此時此刻的衛驚蟄卻絲毫無暇注意懷中農冰衣的心緒變化,在驚濤駭浪中奮力禦劍,隨時都面迎著人翻命亡的危險。

滿眼都是火紅色的雲海,沒有方向,沒有海岸,完全憑仗著他多年刻苦修行所得的仙心引導,向著數百裏外的彼岸奮進。

可隨著兩人的不斷深入,鬥姆海也變得越發狂暴。一道道雲柱旋舞交織,狠狠壓迫著兩人的空間,使得衛驚蟄幾無回旋余地,不得不靠著人力與這天地之威迎頭對撼,艱難行進。

體內的真氣急遽耗損,更可慮的是面對前方越來越兇猛的怒濤,衛驚蟄的心底隱隱升起力不從心之感,每前進一丈,都要冒著生命危險與撲面而來的狂潮全力抗爭,方能在澎湃跌宕的浪峰間破開一線通道。

但容不得他作分毫喘息,更兇更猛的浪又接踵而至,更在其後暗藏著不斷變幻的兇險潛流,讓他防不勝防。

“轟——”又一蓬雲浪將他吞沒,一股股罡流從四面八方迫來,攪得他連人帶劍身不由己地在原地連打幾轉,身子搖搖晃晃把持不定,往後倒去。

“呼——”毫無徵兆地一股漩流從斜刺殺出,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生生將衛驚蟄和農冰衣的身軀橫推入暴虐的汪洋深處。

衛驚蟄一聲悶哼,強抑下胸口翻騰的氣血,卻已無力重新穩住身形。

電光石火間,他的腦海裏閃念:“莫非真要功虧一簣,讓我和農姑姑葬身於此?”

這時的鬥姆海,就像一個憤怒的巨人,玩著貓戲老鼠的遊戲,將衛驚蟄與農冰衣不停地高高拋起,再重重甩落,旋舞著撕裂著,直待他們精疲力竭。

奇的是,衛驚蟄卻聽不到任何來自農冰衣的聲音。他一驚低頭,正迎上一雙柔情萬種凝視自己的明眸,才發現懷中人盡管面色蒼白,卻緊咬櫻唇不吭一聲,默默地與他共同抗迎風暴。

衛驚蟄心間一暖,振奮精神道:“農姑姑是不願分了我的心神,我又豈能低頭認輸令她失望?”當下覷準雲浪間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細小空隙,運勁挺腰,禦動仙劍橫切而入。

“嗚——”又一道雲柱從巨浪後突然升騰而起,將猝不及防的衛驚蟄與農冰衣卷裹而入,令好轉稍許的情勢頓時又急轉直下。

不經意裏,天穹神劍在狂飆中猛地一顫一轉,滑過一道圓潤輕盈的弧線,堪堪契合上颶風卷湧的軌跡,載著兩人一舉脫出雲柱。

衛驚蟄不由一喜,沒想到自己拼盡全力也難以抗衡的雲柱,竟會在無意之中幾不費吹灰之力地輕松擺脫。

他腦海中驀地靈光一閃,好像是從內心深處呼喚起某種深烙已久的記憶,暗自雀躍道:“方才天穹神劍隨心所欲的一顫一轉,不是正巧合上‘無意心訣’所載的要旨麽?”

念及於此,他抖擻精神徹底放松心神,靈台漸晉空明不染纖塵。天穹神劍與主人心意合一幽幽顫響,如魚翔淺底、鷹擊長空,在洶湧喧囂的鬥姆海內自由馳騁,翩若飛鴻。任是風狂雲急,衛驚蟄只管心凝物外不著意念,禦動著天穹神劍恰似風行水上,無往不利。

農冰衣絕處逢生,忍不住喜極而呼,更曉得就在方才的絕境之中,衛驚蟄終悟出“我意七訣”的最後一式,由此修為大進不啻一躍千裏,亦暗自替他歡喜。

兩人重新穩住陣腳,繼續往鬥姆海深處飛去。盡管雲濤颶風的聲勢愈加浩大駭人,但衛驚蟄耗損的真氣反遠少於先前,漸漸地緩過勁來,於心底對劍聖俞寬更增幾分高山仰止的欽佩。

也不知兩人行出了多遠,依舊未見鬥姆海的盡頭。農冰衣擔憂道:“小衛,怎地還看不到重陽谷,會不會咱們迷路了?”

衛驚蟄也自疑竇叢生,說道:“咱們少說也飛出了上千裏,怎也該上岸了才對,恐怕這裏頭另有蹊蹺。”

兩人正感困惑之際,不意發覺遠處怒海裏隱隱約約有蓬藍光閃爍,只是隔得遠了無法看清這發光的地方究竟是何所在。

衛驚蟄略一思忖,禦動天穹神劍往藍色光華升起的方向飛去。待到近處,農冰衣失聲道:“那不是思微峰麽,怎麽也陷進了鬥姆海裏?”

想那思微峰乃蓬萊三百六十座雲峰之首,亦是掌門雲臨真人駐錫修煉之地。每屆蓬萊仙會的會場,也無一例外地設置在峰頂心齋池畔,堪稱人間仙境世外桃源。而眼前景象,卻是農冰衣始料未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