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詛咒(第2/2頁)
蘇家人怎麽可能將蘇梨埋在這裏?
可偏偏,那出殯隊伍便在十裏崗停下,居然還是隊伍裏走出幾個人,現成挖了一個坑,把蘇梨的棺木放了進去。
而後便是漫不經心、隨隨便便地堆上黃土,將早就準備好的石碑立上去,又找人假模假樣的哭了幾聲,那些出殯的人便各自散了。
韓樂仔細觀察,按照禮儀,這群出殯人裏,大概連一個蘇家人都沒有,估計都是蘇家隨便找來代替的。
他們離開蘇梨的墳頭,便各自有說有笑地走了。
有的人,眼淚還沒抹幹凈呢。
那場面,反差強烈,滑稽可笑。
天空之上,仍然飄著蒙蒙細雪,他們卻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仍然在談論著一些瑣事。
很快的,出殯隊伍便回了城。
此時已經是上午,天空依然陰沉,絲毫不見陽光的樣子。
韓樂走了過去。
墳頭很普通,墓碑更是簡潔,除了出生年月和蘇梨之父的名字之外,沒有其他有用的信息。
韓樂沉吟片刻,強忍著立馬挖墳的沖動,而是悄然返回了江左城。
他沒有立刻動手,原因也很簡單。
他之前看到蘇璃,應該是還活著的。
以蘇璃的武道實力,被埋小半天應該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他畢竟是在曲境世界裏,大半天光明正大地挖墳有些不太好。
最重要的是,他還得去江左城裏,收集更多關於“蘇梨暴斃”的情報。
……
一天下來。
韓樂心頭的疑惑並沒有得到解開。
情報倒是收集了不少,只是眾說紛紜,到底信哪一個,韓樂仍然是苦笑。
有人說,那蘇梨是前些日子早上照鏡子的時候,發現了自己華發早生,心頭激動,無法忍受自己青春就此消逝,氣急攻心而死。
也有人說,蘇梨在鏡子裏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被臟東西嚇死了。
更普遍的說法是,蘇梨是遭了詛咒。
這些年的江左城裏,一直有一個傳言。
有一件古樂器,她的歷任主人,都會遭遇不幸的命運。
比如那十裏坊的花魁余長歌,她雖然嫁入了韓家大門,但沒多久,韓樂公子便對她失去了興趣——男人總是這樣,在興起的時候對你百般好,興致去了,你的一萬個缺點便都浮現出來了——他又記起花魁的出身,心頭覺得不忿,便將她打發到韓家大院的一個小院子裏,每日過著極為清苦和窘迫的日子。
最終,那花魁投井而亡,死的時候,“韓樂”都沒去看一眼。還是掃地的鄉下婆婆見她可憐,托棺材鋪的老友打了一口廉價的木棺,又找了幾個鄉下青壯年,給她安葬了。
據說那花魁投井前的幾日,每日都在小院裏彈奏鳳頭箜篌。
曲子是當年韓公子在十裏坊最愛聽的曲子,只是終究沒能挽回薄情負心的男人心。
那箜篌,便留在了韓家。
幾年後,因為兵荒馬亂,韓家舉家遷移,作為和韓家交好的蘇家,自然來送。
雙方雖然因為韓樂和蘇梨之間鬧過不愉快,但長輩之間還是交好的。
韓家離開江左,山高水遠的,很多東西不方便攜帶,韓家家主便將那些東西送給了蘇家。
其中便有那把箜篌。
箜篌入了蘇家,有一日被蘇梨小姐瞧見了,越看越歡喜,便要走了。
也是那次之後,蘇家下人覺得蘇梨的舉止變得越發怪異。
沒兩年,蘇梨便也隨之暴斃而亡。
人們都覺得,那箜篌便是詛咒的根源。
每一任主人,都是在極好的年華夭亡,這不是詛咒是什麽?
……
韓樂聽這些故事的時候,表情是很尷尬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江左城的這些人都不認識自己,但聽著故事裏的自己變成了一個喪盡天良的負心漢,這種感覺真是蛋疼。
明知道這些故事都是箜篌這個拙劣的編劇編出來自嗨的,但韓樂怎麽也忘不了這些爛俗的狗血情節。
“罷了,多想也是無用。”
“這六月雪的世界,仍然逃不出箜篌兩字,今晚我倒要看看,棺材裏的人,到底是蘇梨,還是蘇璃!”
抱著這樣的念頭,韓樂提著工具,在入夜時分,趕到了十裏崗。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在他趕到的時候,十裏崗上,已經有了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彼時月光些微,滿地蚊吟,空氣中仍然泛著燥熱的氣息。
唯有那亂葬崗上。
風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