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部曲 第三集 亢龍有悔 第六章 喪事(第4/5頁)

玄雨真人睜開雙眼,淡淡道:“林熠,你回來了?”

林熠點頭,問道:“殺害玄逸師叔的兇手可有了線索,究竟是何人所為?”

玄雨真人道:“如今看來,玄逸師弟之死,冥教絕難逃脫幹系。待神霄派一戰事畢,昆吾全派上下勢必要與雲洗塵算一算這筆血債。”

他一擺拂塵,接著道:“你既回來了,不妨先去拜見掌門師兄,也免他日夜牽掛。”

林熠道:“弟子想為玄逸師叔守過靈後再去拜見師父,想來他老人家也不會責怪。”

玄雨真人頷首道:“也好,你就在我身邊相陪吧!”

林熠應了,取了一只蒲團,學玄雨真人的模樣跪坐一旁,忽覺得今夜是這般的漫長寒冷。

天色微明,林熠離開一得軒徑直往洗劍齋行去。

剛進洗劍齋,林熠正巧遇著四師兄清念道人,兩人相見自有一分歡喜,略作寒暄後,清念道人說起師父正在書房。

林熠當即辭別師兄,駕輕就熟穿過了長廊,再走了一小段碎石幽徑,便到了書房外。

清晨霧嵐濃重,濕潤的空氣裏彌漫著怡人清香,涼爽的山風拂面,也令林熠的思緒為之一清。

他霍然想道:“容若蝶在築玉山內布下了五時七候陣,使得邙山雙聖與正一、神霄兩派的數十高手也難入其門。倘若冥教要對付本門,何須半夜偷襲?只消將玄雨師叔一行誘進竹林,當可唾手成擒。”

再想到冥教高手既然要對付昆吾派,又為何單單針對玄逸真人下手,而放過隔壁的門下弟子,與同行的玄雨真人?況且容若蝶面對費久等人也未下殺手,何以偏來暗算玄逸真人?

這些關節一旦念及,林熠反而覺得其中懸疑叢生,大有文章,極為可能是冥教以外的魔道其他門派在興風作浪。

只是行兇之人又是如何算準玄雨真人一行夜宿道觀,進而伺機傷人?兼之玄逸真人的修為之高,於昆吾劍派中穩坐三甲,縱對上五行魔宮的各大宮主,也能保得全身而退。

除非是巫聖雲洗塵這般的絕頂人物親自出手,否則絕無可能以一柄匕首正面刺殺玄逸真人,且不驚動整座道觀。而擁有這等驚世駭俗實力的地仙一流高手,似乎也不屑於憑借淬毒匕首暗施冷箭,偷襲玄逸真人。

林熠想得入神,站在書房門口竟忘了叩門,忽聽裏面玄乾真人蒼老而悠然的聲音說道:“熠兒,你傻呵呵呆在外面作甚,還不給為師滾進來?”

林熠眨眨眼睛清醒過來,推門入屋。

書房裏燃著一炷檀香,玄乾真人穿著一身寬松的玄色道袍,手握羊毫大筆正在伏案塗鴉。

晨曦穿越窗欞,形成一道道霧蒙蒙的光柱投射地上。

屋內寂靜清幽,只是雜七雜八的書籍擺設顯得有點零亂。

林熠走近書案觀瞧,十多張鋪展的宣紙上,全都寫著一個墨汁未幹的“逸”字。

玄乾真人放下羊毫筆,撚髯欣賞著自己的墨寶,笑問道:“熠兒,半個多月不見,你看為師的書法是否又大有長進,可配得上‘銀鉤鐵劃,墨林至尊’的大號?”

假如擱在以前,林熠定然會吹毛求疵,尋出玄乾真人書法裏的不足,大大貶損一番,逗得老道士火冒三丈,哭笑不得。但現在他完全失去調笑的心情,無言點頭。

玄乾真人搖頭嘆道:“熠兒,你這次出門回來,怎的變得跟傻小子似的?可別學你大師兄,除了點頭應聲,就不會說點別的。”

他輕松拍打林熠肩膀,悠然道:“人誰無死?得道成仙、羽化飛天之說終是虛無縹緲,為師活了一百多年也未曾親眼見過。將來你要死,我要死,大夥兒都會走上這條終結之道。你玄逸師叔不過早走半步,也不必過於執著心傷啦!來,還是好好評點一下為師的書法。”

林熠勉強展顏一笑,道:“師父的書法技藝的確長進許多,至少弟子已經能不用連猜帶蒙,才知道你老人家寫的到底是什麽字啦!”

玄乾真人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全堵在嗓子眼,瞪眼道:“你懂什麽?為師寫的乃是狂草,別人越是認不得,就越說明我筆走龍蛇,爐火純青。”

林熠認真盯著宣紙端詳良久,道:“難怪呢,弟子怎麽都覺著你老人家的字體,像一蓬蓬瘋長的蒿草。原來練的是狂草,果然有幾分神韻。”

玄乾真人一氣茶也不喝了,在椅子裏坐下,苦笑道:“看來你還是變得傻呆呆的好,起碼我不會教人氣得半死。”

林熠問道:“師父,玄逸師叔遇害的事情,你老人家作何想法?”

玄乾真人收斂笑容,緩緩道:“玄雨、玄磯幾位師弟都猜測是冥教之人所為。熠兒,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林熠略微整理思緒,將適才在書房門外的揣測與疑惑盡皆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