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三章

三位紳士飛快地跑向另外一頭的宅院,留下了一個已經站立起,看著地上巨大的黑色獒犬屍體嘖嘖稱奇的受害者亨利爵士,伯符則是慢慢地跟著前面三個人的腳步前進。走了大約五分鐘,霧氣之中那宅院的尖頂已經隱約可見,伯符聽見了那邊傳了蘇格蘭場警探粗野的罵聲:“該死!他果然跑了!”

當伯符再度往前走過去的時候,看見了福爾摩斯與華生醫生沖進了房子拐角處的一幢半地下室。伯符沒有露出身形,他只是靜靜地站在外面的樹木下面,由於樹木的陰影與霧氣,房子裏的人是看不見他的。伯符看著華生攙扶著一個婦女,這女人走路有點不方便,而且可以看見她身上有剛剛包紮過的痕跡,即使是距離有點遠,而且那位女子根看不見這裏站立著的伯符,但是伯符依舊可以感受到那個女人身上巨大的怨毒與恨意。三個人在女子的指引下向著沼澤地走去,伯符搖了搖頭,非常輕松地從另外一個方向踏入了沼澤地。

在明亮的月光下,霧氣在午夜的時分已經開始消散,氣溫已經很低了,伯符就好像閑庭信步那樣在沼澤地裏行走,他每一步都踏在沼澤裏幹凈的地方——就算是一大片的低窪水塘,當伯符的腳步落下的時候也會在落腳之處結成一塊堅固的冰塊。他走得並不快,但是由於神秘的力量的緣故,他實際上比福爾摩斯他們要更快地接近他們的獵物。最後伯符在一塊石頭後面停下了腳步,那裏有著茂密的灌木與山毛櫸。伯符站在那裏平靜地看著前方的泥潭——在月光下毫無異常之處的滿是苔蘚的地面……

他就這樣靜靜地等待著。霧氣已經非常稀薄。很快就有一個男人沖破了霧氣跑向正確的道路。這個人面目十分殘忍,薄薄的嘴唇與無情的雙眼裏只有一絲懊悔,他一邊跑,一邊嘴裏咕咕噥噥地念叨著什麽,最後他踏上了沼澤另外一邊幹燥而堅實的地面,轉過了頭對著遠方自己的宅院與巴斯克維爾大廈的方向露齒一笑,當他轉回頭準備繼續逃亡的時候,他的瞳孔頓時變得幾乎看不見了——從稀薄的霧氣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頭巨大的黑犬。長方形的口鼻部往下滴著燃燒的口水,猙獰的巨大頭部與紅色仿佛燒紅的煤球一樣的眼睛就這樣靜靜地盯著這個家夥……這個同樣姓巴斯克維爾的家夥。

伯符在另外一角看得很清楚,他在微笑,“巴斯克維爾家的獵犬在多年以後又一次找到了它的獵物……”他的話語無聲地在嘴唇邊吐出,伯符等待著下面事情的進展。

那個殘忍的男人,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那個犯下了謀殺罪但是毫無悔意的男人發出了非人的驚恐尖叫,他從衣兜裏摸出了一把左輪槍,胡亂地揮舞著,然後用遲緩地動作扣下了扳機。

子彈不知道飛到了哪裏。這個男人是如此地恐懼,甚至打光了彈倉裏的六發子彈之後他還是扣動著扳機。面前的黑色巨犬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男人。然後開始了小跑……這個男人飛快地手腳並用試圖轉身,但是黑色的獒犬很快就撲倒了他,巨大的方形血口與鋒利粗大的獠牙將這個男人的脖子從後面咬住,然後再男人的尖叫聲中——由於是從後方咬住的,沒有咬到氣管,所以這個人還能叫,但是他的手根沒法扭到後面抵擋這條獒犬的攻擊。這個男人就這樣慘叫著,雙手死死地摳入地面,奮力地掙紮著,但是毫無作用地被這條獒犬拖到了沼澤地的邊緣。

巨大的獒犬叼著這個男人的脖子,輕輕地一躍而起,帶著男人跳進了沼澤地的中央,隨後就好像煙霧一樣地消失了……而男人就好像石頭一樣地被泥漿吞沒。伯符看著這一切,同樣他也看著這頭獒犬從男人的身體裏拖出了一個發著微光的人形,然後就這樣消失在即將消散的霧氣之中……

伯符看完了這一切,他從兜裏掏出了一個扁扁的酒壺,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然後繼續等待著。過了大約十五分鐘,人聲從男人跑過的方向傳了過,那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充滿了恨意:“我知道!我知道他沿著我插下的木杆標記逃了過!要是我能提前把它拔掉該是多好啊!”隨後是嗚咽聲,伯符看見了遠處華生醫生輕輕地拍著女人的背脊安慰著她,而福爾摩斯與雷斯垂德則是像貓頭鷹一樣地搜索著地面上的腳印——他們注定要失望的,大沼澤裏面的腳印很快就會被泥漿覆蓋,最後他們站在被木杆標出的大泥潭的邊緣硬地上,稍微有點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隨後福爾摩斯叫了一聲,他努力地抓著泥潭邊的樹木,身體奮力伸展,用手裏的手杖去勾取泥潭中間漂浮著的東西,而雷斯垂德抓著福爾摩斯的手臂,為他加上了一層保險。手杖最後把那個東西勾了過——那是一頂浸滿了泥漿的獵帽,女人看了一眼就說道:“是他的!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