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如果

不知不覺,鯤鵬已經向西飛了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白天飛行晚上則停下休整,這段時間飛了何止萬裏之遙,每日視野中除了山就是山,除了嶺就是嶺,連綿不絕的山脈也令眾人開了眼界,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山脈。

大嶼山西麓的大嶼樹明顯減少,山色變得混雜,這裏的樹木種類很雜,有不少還沒有泛出新芽,看起來光禿禿的,比起東麓差了很多。陳雲生心中感慨,一路之上哪怕是千裏的白霧,林中的妖獸,還有山精陰鬼都沒有再找他們麻煩,看來這一趟總之來說還算順利,老樹誇口非虛。

重修後的鯤鵬速度快了很多,再也不似之前那般臨到加速的時候便吱吱呀呀叫不停。天風嗖嗖地沖擊到船前的擋風板,但是仍有不小的風吹到甲板上忙碌的操帆手,迎著朔風,這些操帆手臉上凍的紅撲撲的。閣樓上的縫隙已經令人補上了,又在簡陋的樓閣中添置了一些簡易的家具,一路之上大家趺足吐納的時候至少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地方。

想到距離那個倩影越來越近,陳雲生心中常常生出一絲悸動,他暗暗感慨,自己心性已經磨礪到了這等地步,尚有這般感覺,可見一個“情”字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正望著天空中的雲彩發呆,身邊船板上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震動,若非精通元磁,他定然感覺不到。陳雲生並沒有回頭,直接說道:“怎麽?今天有心事?步子也顯得拖泥帶水。”

白木容點點頭,憑欄站立,輕輕說道:“我原本就是這樣走路的,哪裏有今日輕明日重的分別。今日天氣不錯。”

“呃……”陳雲生忽的想起,不知道哪本書中有所記載,說男女之間有很多事情都是從談論天氣開始的。他轉過身,看著女子如畫的眉目,說道:“天水城的事情了結了,你原本不用跟著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自己的事情?”白木容雙眼慢慢睜大,話語中含著一絲無奈和些許怒意,“我早就沒有自己的事情了。哎,你倒說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這一句話問的陳雲生啞口無言,他生下來就遭逢家門巨變,處理了仇人之後門派又遭逢不測,費盡心力滅掉修羅門分支,卻發現自己身前身後已變得空空蕩蕩。修行,復仇,然後呢?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他。輕輕嘆了口氣,陳雲生說道:“我沒法回答你。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白木容搖了搖頭,決定終結這個話題,因為她感到有些窒息,“你打算怎麽面對她?救出她然後私奔?”

初次聽到私奔這個詞匯,陳雲生思維停頓了一下,對於他這個看過無數典籍的人來說很少有能令他產生思維停頓的詞匯,然而私奔就算一個。過了一會兒,陳雲生逐漸釋然,“私奔”恐怕是那些言情話本中為數不多的幾個永恒的話題之一,而白木容曾經一度迷戀這種書籍,這個詞從她口中冒出來自然不足為奇。

“私奔?不會。我會堂堂正正地將她接出,喜歡一個人難道需要偷偷摸摸嗎?”陳雲生詫異道。

白木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而後小聲說道:“我常常想,如果先遇到你的人是我,會是怎樣一番際遇。”

陳雲生一愣,這句話說的巧妙,既表達了心思,又十分含蓄,他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凝視遠方的那片白雲,陷入沉思。過了良久,當他想起如何對答的時候,身邊的女子早已不知去向,至於白木容時候走的,他一點也沒察覺,徒然在胸中留下一絲悵然,喃喃說道:“世間哪有如果……”

正在這時,樂翔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左手中拎著一張翻的發舊的地圖,右手拿著一只茶壺,來到陳雲生面前。他放下地圖,用茶壺壓住一個角,防止被風吹跑,然後指著左上角一個圓點說道:“問題來了,我們上哪去找狻猊去呢?這大嶼山實在太廣了,想要找到一族妖獸,還真的不是那麽容易。”

陳雲生被他一攪,方才那股子青青澀澀的感覺一掃而光,他凝眉看著地圖,自顧自地說道:“記得那蒼梧曾經說過,他控制大嶼山一半的山脈,而狻猊和其他化形妖獸控制大嶼山的另一半,想來狻猊一族勢力也頗為龐大,一定不可能居於一隅。我們只需要留意一些龍盤虎踞之地,這樣目標便少了很多。”

樂翔順著陳雲生的思路說道:“說到龍盤虎踞,地圖上到還真有幾座山頭看似不錯。例如……這裏,”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的角落上點了一下,接著說道:“依照風水,此地乃潛龍之肺,是靈氣聚集之地,適合修身養性。我們不妨從這裏開始找起。”

陳雲生依著他的手指仔細端詳地圖上那道蜿蜒盤旋的山脈,點頭道:“你不妨多標出幾處山脈,我們依次尋了去,總能找到它們。而我在想更為急迫的問題,如果他們不借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