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長信宮內

金沙皇城,長信宮內,柳一生身前站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若但從相貌上看,比他年歲要長很多,可修行之人不能以貌取人,有些人因為修煉的功法和丹藥的輔助,的確能做到面皮不老。

老者是柳一生的叔父中的一位,正是因為這些老一輩的修行者存在,才令柳家在金沙國眾多世家中鶴立雞群,無人可望其項背。這些老一代的皇族成員多半歸隱於林泉,要麽散落在市井,只有國家面臨動亂才會現身,柳家專門有一套長幼尊卑的傳位規則,保證了家族成員之間不會出現對於權柄的過分爭執,最大程度保存了家族的實力。柳家歷來的傳統也傾向於教人看淡名利,故而才能執掌金沙數千年而屹立不倒,這對於一個王朝統治的帝國而言著實不容易。

老者看著柳一生,臉上沒有絲毫的卑微,他傲然說道:“你讓我出山就是為了尋找一個後輩?”

柳一生恭敬道:“叔父所言不差。昨夜這丫頭不知被誰帶出宮闈,我過分相信金光陣不想那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並且繞過了紅拂的弟子妙空兒將我那九公主帶走,此事關系柳家的聲望,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老者哼了一聲,說道:“祖訓有言,不到國家崩亂,王朝將傾,我們這些隱退的家族成員可以盡享林泉清閑而不出頭,不就是一個皇室成員,你有那麽多子孫兒女,一個九公主,走就走了,有什麽關系。前段日子聽說你逼婚來著,真是越發的荒唐,我柳家的子嗣歷來都是真性情,不喜桎梏,沒想到出了你這麽個人物,偏偏要耍廟堂捭闔的手腕,對方卻是銀沙這種要不死活的國家,真讓我們這些快入土的人看不過眼。若是我大哥還在,以現在金沙的國力,不去蕩平那銀沙就算給他們面子了,下嫁公主的事情是絕對做不出的。”

柳一生畢恭畢敬,臉上不敢有一點不悅,聽完老者的嘮嘈,他謹慎地說道:“叔父冤枉一生了,曉山到了出嫁的年齡,金沙國內世家門閥的子弟沒有過於優秀的人才,銀沙的太子相對不錯,所以一生才費力促成此事,絕對沒有廟堂上的考量,若有朝一日,出現了更好的麒麟兒,我自當將女兒奉上。”

“再說這件事情關系到金沙皇族在眾多氏族中的聲望,叔父不可不察啊。本來九曜的禦林衛有四弟統轄,不過他最近正在沖擊地仙三十品的小關口,不能分身,才請出老人家出面。戰修調遣分派不由老人家操心,我讓七弟去張羅,您老只需要高屋建瓴,指點他們一下就行了,畢竟是皇家的子嗣,關系臉面啊。”

老者點了點頭,道:“我只負責找到,人家願不願意跟我回來是她的事情,我最煩做那種違背人家意志的事情,想當年我的婚事還不是被你奶奶操縱,弄得孤獨一生。”

柳一生心中叫苦不叠,早知道這位叔父心中有陰影,就不費勁八哈地請他出山,自己的長輩一抓有十幾個之多,找誰幫自己的不行,偏偏落得一頭口水,自己好歹也是十品的地仙修為,好歹也有兩百多歲了,被人家這樣罵來罵去,心裏不是滋味。可是柳家的家規有雲,就算晚輩的修為再高,見到長輩也只有一個低頭的份兒,否則祖宗之法不容,所以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位叔父面前擺出他帝王的架子。

看著老者背影漸漸消失於殿門之外,柳一生長出一口氣,對於柳曉山的出走他並不擔心,從現場的情況上看,自己女兒對於這一出是相當配合的,可見救她的人不是她的心上人,就是她二十多年前在外雲遊之時結識的狐朋狗友。

正在他發呆之際,一個身穿華服的侍者走上殿堂,施禮稟報道:“陛下,銀沙的侍者到了。”

柳一生眉頭一蹙,當真是怕什麽,來什麽,人家來催婚了,當年是他拍著胸脯許給人家的,現在難不成要親自悔婚。以金沙的霸道就算悔婚想那銀沙也不能說出什麽,不過若沒有很好的借口恐難塞住天下悠悠之口,自己就會成為一個笑柄。

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那個侍從宣對方上殿,他則整理了一下衣裝,坐在九龍曜金沙的高腳椅上,靜等侍者到來。

一個年輕的文官恭敬地走上殿堂,雙手拂於胸前,頭低低垂下,行了一個銀沙特有的禮儀。柳一生哼了一聲,說道:“距離婚期還有十余日,你今日來此地是為何故?”

文官恭敬說道:“敝國太子心中仰慕九公主,故而請求提前入金沙,一則表示對公主的尊敬,二則行走於金沙各地了解風土人情,日後迎娶公主之後不至於鬧出什麽差錯。”

柳一生心中腹誹不斷,這個太子公孫行真是猴精一個人物,看到婚期將近,來到金沙恐怕不是沒有炫耀自己的才情人品的動機。銀沙太子的名頭他早就聽說過,號稱是太虛宮青洲分院的主事晨星子的關門弟子,入道區區七十載便地仙加身,雖說只有六十二品,這種速度在青洲已經罕有。如果說單單在修行上的成就不淺,只能在修行界中引起側目,可這位太子偏偏為人俊朗,文采翩翩,這點讓他的知名度在民間一度爆棚,不遜於那些依靠辭藻聞名於世的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