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生的王者

看著諸葛靖宇堅定的雙眸,看著這個年輕修士如劍的雙眉,看著對方如虹的氣勢,陳雲生心中一陣發冷。他只想解圍,只想息事寧人,直到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的想法過於幼稚。天穹山脈如同一個充斥著火靈氣的大桶,稍有火星就會爆上天。

與其無休無止的戰鬥數十年,不如畢其功於一役,讓太白峰方圓百裏之內再次成為埋骨之地,這種事情他連想都沒想過。

陳雲生緩慢地坐在竹椅上,轉向窗外的寒竹,夜風拂過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靜謐的秋夜,他的心卻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澎湃著,激蕩著。

天穹五派和陳雲生之間本無怨恨,他委實不願用這種極端的手段對付對方,可是不這樣又怎能達到目的呢?寄希望於聽風谷良心發現?對方可不認為自己做的有問題。

不知沉默了多久,陳雲生緩緩說道:“我越發感覺自己不適合做天穹派的掌門,不如你來坐這個位子吧。”

諸葛靖宇一愣,極為不自然地搖了搖頭,道:“師叔,何出此言!”

陳雲生盯著他,說道:“我不如你善治,不如你沉著,不如你冷靜,不如你多謀,我想不出自己有任何理由占據天穹派掌門的位子。”

諸葛靖宇雙目如星,道:“身為你的謀士,我可以想出一千條計策,可以說我的職責便是思考謀略。而你則需要做決斷,這是上天賦予你的責任,推脫不掉。況且我自問無法如你一般堅決、果斷、執著。靖宇只是一個謀士,而你是一個決策者,這一點從三十年前便能看出端倪。”

“當年太白峰危難之際我和不少人都勸你審時度勢,離開險境,可你做了什麽?需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且堅持到最後。從荒島回來之後你又做了什麽?是誰毅然決然的挑起為天穹派復仇的大旗?你看看四周這些修士哪個不是被你吸引才聚集在這裏的?這些人可以托付生命的人是你不是我。”

諸葛靖宇臉膛因為激動而有些潮紅,他接著道:“你是一個天生的王者!請不要推脫自己的責任。”

陳雲生沉默了更久,他感到諸葛靖宇的話如同一柄大錘在敲打著自己的內心,雖然他極為不願太白峰再次被鮮血染紅,可有些時候公道比生命更為重要。也許狼族強大之後也會做出欺淩聽風谷的事情,也許狻猊強盛之時也不願和人族共享一片山林,可是世界上沒有假設,他必須果斷的做出決定。

陳雲生站起身來,抄起毛筆在地圖上聽風谷的位置畫了一個叉,說道:“這些天你來籌備這件事情,一定要把聽風谷打痛,打疼,打的徹底,這樣我們才能擺脫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諸葛靖宇微笑道:“靖宇領命。”

這晚的對話只限於陳雲生和諸葛靖宇,兩人甚至沒有將消息告訴薛離、葉思寒和江雪芹三位天穹派的絕對主力。諸葛靖宇安排的事情看似十分細碎,和往日沒有太大區別,可若是整體來看就會發現他實際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戰事了。外人能看到的只是來往於太白峰和山外的修士更多了,這些人多半行色匆匆。

陳雲生這些日的事情就是和晚輩們依次見面,檢查眾人的修為,查看天穹派的發展情況,以及和新近入派的小修士們認識一下。看著一張張充滿稚氣的臉,和對天道滿是向往的表情,陳雲生感到自己突然老的不成樣子。

出乎陳雲生意料的是,何望川又長個了,大個子半年不見陳雲生,激動地將他牢牢的抱住。看著高出自己半頭的何望川,陳雲生心中除了高興還是高興。

何望川從納虛戒中掏出厚厚一疊符箓,帶著一如往昔的淳樸笑容,說道:“師叔,這些是望川閑著無事制作的,已經沒有下品符箓了,師叔留著防身。”

陳雲生感到一陣暖融融的感動,他取了一半收了起來,將另一半推回,道:“這麽多中品符箓要花多長時間,恐怕是你的全部了,我如何能要這麽多?”

何望川憨厚笑道:“師叔盡管收下,望川沒事在制作一些,反正金芙蓉那丫頭舍得給靈石。”

陳雲生拗不過他只得收下所有的法符。何望川帶陳雲生去看了自己的不破營,在這位仁厚的隊長管理之下,雖然不破營剛剛成立不久,卻有了一番堅韌雄壯的氣勢,每個修士臉上卻掛著如同何望川一般陽光的笑容。

和眾人簡單寒暄幾句,陳雲生便離開了不破營的駐地,信步來到地火室前。天穹派重建之後所有的樓閣位置都有了變化,唯一不變的就是地火室和天星書閣。

秋日的陽光穿透稀疏的樹葉落在地火室的門口,恍惚間陳雲生仿佛看到那個白衣青年,眉宇間帶著笑意看向自己,他伸出手走向那個影子,喃喃說道:“師兄?是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