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慧根

“大師覺得偷窺人的對話有意思嗎?”柳曉山嘟著嘴道。

天元莞爾,“一不小心。當日無念去了很久尚沒有回來,我心血來潮透過佛眼一看,便看到了這一幕。柳姑娘當時展露的智慧讓人刮目相看,可見你和我佛是有緣的。”

柳曉山嗔道:“誰要出家,那麽多規矩要講,還不如死了算了。”

天元不以為忤道:“貧僧隨口一說。現在我便給你種下慧根一束。”

他左手五指在胸口掐了一個蓮花法印,右手在自己的太陽穴輕輕一牽,竟然牽出了一絲淺綠色的光芒。他將那絲如同凝質的光芒拋在胸前,雙手不斷掐著法印,一道道光匯聚在淺綠色的光芒之上,那絲沒有形狀的光逐漸出落的宛如一根稚嫩的幼苗。

纖細卻不羸弱,稚嫩卻具有極強的生命力,四周的光線簇擁著這根幼苗,仿佛一件誕生在光芒之中的神聖之物。

天元睜開眼睛,用手小心翼翼地牽引著這根幼苗,最終點入柳曉山的印堂。那根淺綠的幼苗在柳曉山的額頭一閃即逝,四周的光線恢復了正常。

天元長出一口氣,道:“第一步已經成功,我接下來傳你佛眼的法訣。每日遵循此道修煉,即使不能修得佛眼,也對身體大有裨益。”

柳曉山緩緩睜開眼睛,雙眸中蘊含著一股朗潤之氣,和之前的感覺判若兩人,她點頭道:“多謝大師傳授。”

陳雲生看的目瞪口呆,這一來一去只有一炷香的光景,柳曉山居然由刁蠻變作淑女,看起來這慧根的作用還真是不可小覷。他突然生出一種擔憂,若女子日後對情愛越發的淡漠,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兩人辭別了天元,走出屋子。陳雲生一臉神秘地盯著柳曉山,只見霞光中,女子的眸子朗潤,仿佛一泓清泉,雙唇嬌艷,宛若盛放的桃花,他情念所致便欲吻上一下。

卻不想被柳曉山一臉嚴肅地跳開了,女子道:“不知怎地,種下慧根之後,總覺得天地之間唯有佛法才是小女子畢生所求,其他都覺無意。”

陳雲生大呼不妙,道:“若真是如此,便真的出了大事。我定要讓天元大師將你慧根取出。”

柳曉山突然莞爾,輕巧地跳到他身旁,紅唇在他耳邊一吻,俏皮道:“慧根中下,小女子越發覺得小雲子可愛。”

柳曉山雙臂抱住陳雲生的脖子,眼波流轉,嬌俏可人,陳雲生雙手抱住女子嬌軀,感受到她輕柔的體態,不由得心中一蕩,正欲親吻女子,忽然頭頂掛起一陣風。

兩人急忙分開,卻看到無念腆著臉出現在兩人身前,他摸著禿腦門,略帶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打擾到你們吧?”

陳雲生長嘆一聲,道:“為什麽我覺得你像一根攪屎棍呢。”

無念卻不生氣,依然帶著無恥的笑意,道:“隨便你怎麽說。師父讓我帶你們去休息的地方。”

兩人無奈地跟在小和尚身後,三個人在樓台殿宇之間穿行,每每有路過的和尚,都自覺向無念打聲佛號。這些僧人之中有小童,也有耄耋老人,無念卻愛答不理。

“你在僧人中的輩分還挺高的。”陳雲生道。

無念笑道:“輩分都是虛名,修行不看輩分。凡是重虛名的和尚都是修行不到家,看不透這點的。”

“他們看不透,你可以告訴他,何必故弄玄虛。”柳曉山還記著剛才的事情,時不時挖苦無念一句。

“有些事情要自己頓悟。別人說的總歸膚淺,萬事需躬親。師父雖然給你種下慧根,若不頓悟,也是無用。”

“本姑娘也沒打算有這無邊的佛眼做什麽事情,有用最好,無用也沒關系,用不著你操心。”柳曉山泰然自若道。

無念嘆了口氣,嘟囔道:“師父的一片苦心卻被你如此輕賤,真是氣死我也。”

柳曉山哂笑道:“小和尚,方才你還張嘴修行,閉嘴身外之物,現在自己卻為了一門神通動了執念。我問你,是佛眼重要,還是佛心重要?是形式重要,還是實質重要?佛祖說過,修行只是一種狀態,不應該在乎這種狀態帶給人多少超越自然的能力,而應該關注狀態本身。換言之,只有物我兩忘,才能登峰造極。”

無念張了張嘴,無話可說,面對柳曉山的伶牙俐齒,他完敗。不多時,三人來到一排小木屋前,每間屋子都極小,讓陳雲生想到了大嶼山脈中李鐵嘴搭建的木屋。

無念指著左手邊第一間和第二間說道:“兩位在重法寺的日子便住在這裏,出家人生活清苦,還請見諒。”

陳雲生推開一間屋門,屋內陳設極為簡單,粗木的床榻,木桌,木椅,除此之外別無他物。好在窗外正對著一片菩提林,風吹過,銀絲湧動,宛如一片銀海,駐足片刻,心曠神怡。

“這裏倒是一個清修的好地方。”陳雲生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