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罪惡之人

廣場上的人群仿佛被抽空一般,空蕩蕩的小鎮上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酒肆的夥計期期艾艾地看著陳雲生,仿佛要告訴他,他也要去參加一項極為重要的儀式。

陳雲生招了招手,喚來那個夥計,問道:“人都做什麽去了?”

夥計急忙說道:“兩位一定是外地人。方才是神在召喚他們,他們去了審判場。應該是有罪惡之人被抓住了。在這裏,每逢罪惡被光明神懲治的時候,大家都需要到審判場去。”

陳雲生好奇道:“星宮不是不會插手地方的政務麽?當地的治安官為何不管這件事情。”

夥計道:“客觀定然居住在南蒙偏遠的地方,連著規矩也不知道。原本星宮是不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但凡聖堂懲治罪惡,那麽犯罪之人必然罪大惡極,這些罪人犯了瀆神之罪,由聖堂發落。”

“告訴我審判場的位置,身為光明神的信徒,我也要去看看。”陳雲生問道。

夥計善意地笑道:“光明與你同在。”

陳雲生和柳曉山沒有趕著他們的牛車,因為那樣的速度更慢,兩個人沿著空無一人的大街輕輕奔跑著,仿佛兩枚風中飄零的葉子,輕巧而快速。

鎮外三十裏是一個開闊的場地,場地之中連一棵草都沒有長。正中有一個木質的台子,台子由於歲月的侵蝕變得斑駁凋零。台子的木板上滿是暗紅的斑點,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染上去了。四周占滿了人,足有三四千人。人們低頭默立,沒有一個人低語,仿佛一個個幹癟的木頭樁子,四周靜得只有風的聲音。

在台子上站著一圈身穿白色金屬盔甲的人,數量有六個,其中一個人的鎧甲樣式和其他五人不同。他帶著一件金屬面具,藍色的背景上布滿你了星點的白色,仿佛代表著漫天的星鬥。兩只眼睛透過面具上的兩個空洞掃視著下面的百姓。

台子正中站著一排人,數量有十幾個之多,他們身高不一,年紀不一,最小的也只有五歲。陳雲生微微蹙眉,因為他看到了偷竊他行禮的那個小孩,陽光下,小孩沒有絲毫的溫暖,單薄的衣裳讓他瑟瑟發抖,仿佛一只小獸。風幹的鼻涕和滿臉的泥漬說明他常年在街上遊蕩。

小孩身旁站著幾個年輕人,每個人都面如死灰,幹瘦,黝黑是他們共同的特點。這群所謂的“罪惡之人”雖然表情麻木,可陳雲生可以從他們細微的表情看出其內心的仿徨和恐懼。

那個聖堂之中的星徒也在其中,不過和這六個人分開站立。從星宮內的層級來看,他要遜於中間的那個星使。可是本地是他的轄區,所以這場懲治罪惡的儀式仍然由他主持。

陳雲生來的時候儀式已經開始了,他從那個星徒斷斷續續的言語中得知這群人盜竊了原本應該供奉給聖堂的糧食。在星宮之中還有廣大的修士沒有達到辟谷的能力,況且在有些地方靈氣濃度並不足以支持辟谷,所以糧食還是需要的。

築基中期的星徒越說越氣憤,他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說道:“這群無恥下流的瀆神者居然將罪惡的黑手伸到了聖堂,居然連供奉光明神的糧食也敢盜取,他們的罪惡已經不能用普通的刑法來懲治。必須用光明的火焰蕩滌他們的內心,將他們的灰燼灑在萬星谷的光明神殿前,只有時刻接受光明神的聖光才能徹底超度這些無信之人。”

下面的眾人在星徒朗朗的口誅聲中,仿佛找到了某種共鳴點,一個個變得群情激憤起來。仿佛聖堂的糧食丟失和他們有莫大的關系,仿佛那幾個人偷的是關乎他們性命的糧食。

“燒死他們!”

“燒死!”

“火焰才能贖罪!”

“罪孽理應燒死!”

一波波有力的聲浪下,台上那群人將頭壓的更低了。陳雲生看到那個五歲的小孩掉下了眼淚。小孩身旁的年輕人輕輕撫了小孩的腦袋一下,這樣一個動作卻被那個星徒看在眼中,他突然出手,一道半月形的彎刀驟然掃過那個年輕人的手臂。當彎刀再次回到他手中的時候,那個年輕人的半支手臂已經落地。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人群的熱情卻越發的高漲。年輕人急忙按住自己的手臂,盡量減少失血。

中年星徒來到年輕人面前,冷聲說道:“光明神從來不會讓人沒有申辯的機會。那麽你來說說,為什麽要偷竊聖堂的糧食?”

年輕人一臉痛苦,滿頭大汗,不過他堅持著擡起頭,雙目看著台下那群紛亂的人群,大聲說道:“因為我餓。我要吃東西。如果不偷,我早就死了,現在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偷來的。現在,星垂鎮除了聖堂,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偷了。就算有些人家裏還有一點余糧,可是那是他們的命啊!將心比心,我不能將自己活命建立在別人斃命的事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