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2頁)

“誰知道這惡有惡報,他家裏頭一直不曾添丁,只生下八個姑娘。”

“他這爹年紀大了,想要兒子了,就拼命的找,求到我家裏頭上來,可惜我家裏頭也式微,不過是個縣丞罷了。”

“陰差陽錯我進了宮,瞧著他與我長得像,多問了幾句才知道。”

文貴人一張好嘴,你問了她一句,她就叭叭的講了許多。將事情始末經過都給講清楚了。

這後娘和姨娘生的幾個女兒都出嫁了,留下了萬貫家財,和這麽一個太監兒子。

“這孩子可憐,我想著您是個慈悲的,便想著叫他投到你門下來,你好護著他。”文貴人笑吟吟道。

她的話語裏面充滿了篤定,這小太監生的俊秀好看,唇紅齒白一看就乖巧可人,最重要的是,這後頭的萬貫家財,那可是跟了哪個主子,就是誰的了。

這麽大的誘惑,她不信這富察貴人能給拒絕了。

蘇雲溪撚了撚手指,用團扇挑起小太監的下頜,仔細的看了看,確實跟文貴人說的一樣,長的俊秀可愛又乖順。

整個人腦門上,只差寫上,收了奴才有了財,穩賺不賠的買賣。

然而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她就不信,能夠有這麽好的餡餅,叫人直接送到她嘴邊來。

“嗯嗯。”她敷衍了一下,就是不肯說要收下這小太監。

文貴人有點著急,有些話,是經不起細想的。

“這孩子是個可憐的,人有老實聽話。”她道。

蘇雲溪反過來聽,瞬間覺得這人就是個燙手山芋。

她裝作聽不懂什麽意思,一個勁道:“是呀,瞧這孩子多可憐呀。”多余的話,那是一句沒有。

文貴人跟她推拉了半晌,一句有用的信息都沒有。

一時間不知道該感慨富察貴人是個直腸子,一點彎繞話都聽不明白,還是該感慨她老謀深算,慣會扮豬吃老虎。

“只這孩子有些許的困難,也就您能幫著解決了。”文貴人道。

蘇雲溪知道,這是正戲要出來了。

“他爹賣官,現下關在牢裏頭,眼瞧著要把小粟給牽扯出來了,他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文貴人嘆了口氣,一臉認真道:“對於旁人來說,這是天大要掉腦袋的事,對於您來說,不過一句話的功夫。”

聽到這裏,蘇雲溪才察覺出星點不對來。

這種事,何苦來找她。

她閉著雙眸,用手指在桌上敲打著,一邊頭腦風暴,仔細的回想原主做過什麽事,還真叫她回憶起來了。

文貴人能找上門,自然不是她傻,無的放矢,而是原主以前為人平息過類似的事,只不過要價高了些,故而能有這個家底找來的不多。

蘇雲溪吸了口氣,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

這是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在太皇太後的眼皮子底下,怪不得死這麽慘,真是什麽不該做,什麽都給做了個遍。

她翹起手指,輕輕的按壓著太陽穴,漫不經心道:“哎呀,這人老了,就是容易疲憊,出來一會兒的功夫,這就累的不成。”

說著她起身,搭著金釧的手就要走。

文貴人以為她嫌資金不夠,登時有些急了,這小太監真的是她遠房親戚,而他爹賣官的事,是她家裏頭牽的線。

可以說,救不出這小太監,就連她也要搭進去。

看著富察貴人毫不猶豫的起身,明明是直筒旗袍,卻穿出萬千婀娜來,文貴人面上表情紋絲不動,捏著拍著的手,卻忍不住緊了緊。

蘇雲溪施施然的回了翊坤宮,她沖小吉擡了擡下頜,輕聲道:“去查查,這文貴人到底怎麽回事。”

她從來不信一家之言。

小吉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這會兒天氣正好,蘇雲溪索性坐在廊下,背對著外面曬太陽。

冬日暖陽照在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舒適感。

甚至還很愜意。

誰知道到了晚間的時候,天氣驟降,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噼裏啪啦的下起雪籽來,那透明的小球從天而降,落在瓦上、磚上。

在眾人熟睡之際,又偷偷的變成了鵝毛大雪。

蘇雲溪第二日推開窗,一眼便怔在原地,天地間一片素白,那明黃的琉璃瓦被遮蓋,只露出一截深紅的宮墻來,莊嚴肅穆。

襯著萬物寂靜無聲,好像一切都被掩蓋洗滌。

她伸出手掌,便有一片雪落在掌心,微微的涼,在白玉一樣的手掌中,化成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

“小主兒,這外頭冷,您仔細著將披風穿上。”金釧手裏掂著火紅的狐狸毛披風,殷勤的過來伺候。

蘇雲溪擺了擺手,目光望向遠方,這在翊坤宮裏頭,環境逼仄,能夠看到的,也就是小小的一方天地。

在這翊坤宮裏頭,就連雲,也是看不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