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九十年代

“宿主, 你來啦?”

再次聽到巴拿拿的聲音,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次陸漁休息了很長時間,才開始進入下一個任務。

………

這是一個被群山環繞的偏遠山村。

偏遠到什麽程度呢?去最近的鎮, 要走三個小時的山路。而從鎮上去最近的縣城,聽說要坐三個小時的班車。

山村每戶人家都是一樣的貧窮,祖祖輩輩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刨吃食,靠天吃飯。

黃土地一樣貧瘠,一家人一年辛苦忙碌, 產出只能夠一家人勉強糊口, 身上穿的衣裳,家用,只能靠去大山中尋找草藥拿去鎮上賣。

這裏仿佛是被人間遺落的角落。不管是砍柴還是尋找草藥, 都需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 到大山深處去。

康靜就是出生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

她的家是黃土磚做的墻,茅草做的頂, 只有兩間房間, 父母一間, 她和妹妹一間。

廚房就是搭在正房旁邊的一個再簡易不過的小木棚。

康靜沒有哥哥也沒有弟弟, 別人明裏暗地就會說她家是絕戶。

再次回到這個貧瘠的地方,康靜一時無言。

她站在家後的小山坡上, 遠處的夕陽正在一點一點地落下,金黃色的余暉將這片靜謐的村莊照得更加安詳。

這是90年代, 村裏還沒有通電, 家家戶戶都一樣窮。

康靜低頭看向自己的家, 那棟經常出現在自己夢鄉的破舊的黃土房。年代久遠,下雨的時候到處漏雨,有一次她下大雨, 她驚醒過來,發現自己和妹妹蓋的被子已經被水打濕,蓋了多年的被子像灌了鉛一樣沉。

房頂上的茅草多年沒換,已經發黑發黴。每年她娘都在念叨要將茅草換了,可是每到割茅草的季節,她的書本費就像一座沉沉的大山一般壓在她娘身上,最後割來的所有茅草都賣了出去。

茅草價賤,就算是割了沉沉的兩大捆,走三個小時的山路到了鎮上,也只能賣五分錢。

如此兩個五分錢,可以給她買一只鉛筆。

看著這片熟悉的土地,康靜的眼淚忍不住地流淌。

她雖然出生在貧窮的人家,但是學習成績一只很好。她爹腳天生帶殘疾,幹不了重活,家裏所有的重擔都落在她娘身上。

可是她娘就算是累死,也要送她讀書。村裏的其他人都勸她娘,這麽個丫頭,會寫自己的字就了不得頂天了,送她讀這麽多書做什麽呢?

她娘聽了多數時間只是沉默不言,少時間會笑道:“俺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哩,俺靜靜可不能像俺一樣做睜眼瞎。”

康靜成績好,但是她娘從來不會在村裏說她成績好,也不許她說出去。

康靜知道她娘送她上學有多不容易,她自己家的茅草屋上蓋的茅草都已經漚爛了,她娘都舍不得換,像那種巨大的茅草膽子,她娘每年到了茅草收割的季節,每兩天要挑一旦去鎮上,掙五毛錢,給她存著學費。

康靜小學就是在鎮上上的,她上學上得晚,九歲了才上一年級,到初中的時候,已經十五六歲了。這裏普遍都是這樣,年紀太小的孩子吃不得這個每天要步行六個小時的苦。

即使年紀稍大,還是有很多孩子吃不了這個苦,早早地就輟學。

康靜一直咬牙堅持,她想她娘那樣難都要送她讀書,她每天走六個小時的山路又算得了什麽呢。

就這樣一直到了初中。

初中要住校了,她每周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要將一周的幹糧都帶上。

細面滿頭是不可能會有的,她帶去學校的紅薯洋芋,都是她娘從自己的口糧中省了又省的。

再難康靜也堅持過來了,只是到了她初中的時候,她娘病了。

她家連吃飯都成問題,又哪裏有錢來給她娘看病呢?

這裏的人生病了就只有一個方法醫治,那就是托,挨過來了就是命大,挨不過來就是命裏該死。

眼看著她娘的病越來越重,康靜偷偷地將她娘給她的拼了命才掙下的兩塊錢拿去給她娘買藥了。

她娘知道之後,平生第一次打了她,往死裏打。她看著她娘邊哭邊打,自己也哭得不成人樣,倒不是因為疼痛,而是一種對命運的深深無奈感,叫年幼的她莫奈何。

學費沒了,不管她娘帶著她怎麽去求學校的老師,學校領導就是不讓她繼續念書了。

而她娘的病就算是吃了藥也沒有好轉,眼看著家中已經沒有錢也沒有多余的口糧了,正好在這個時候,村裏兩年前出去的鄰居姐姐回來了,她穿得光鮮亮麗。她告訴康靜,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錢有多好掙,還讓康靜跟著她一起去掙錢。

康靜對她描述的那個精彩的世界並不向往,但是她聽說外面可以掙很多錢,想想她生病的娘,就動了心。而鄰居姐姐說她要是跟著她出去的話,可以先借十塊錢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