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寶船雖然巨大,然而此刻並未滿載,又是順風,航速還是相當驚人的。而那群賊人的船陣密集,就算察覺了危險,想要四散逃離也不沒那麽容易。

就像猛虎沖進了羊群,巨艦一頭紮進了敵陣之中。

只聽“轟”的一聲,兩艘擋在路上的船被齊齊撞開,裹著閃亮銅板的船頭撞角,在此刻起到了恐怖的效用,敵船應聲而碎,龍骨折斷,桅帆傾覆,被掀起的浪濤吞沒,僥幸沒死的船員紛紛跌落海中,拼了命的劃著水,想要逃離沉船,以免被卷入暗流的漩渦。

而那艘千料寶船只是輕微的顫了顫,就繼續橫沖直撞起來,如此巨大的船,真是擦著碰著都能讓人萬劫不復,更要命的是,它還有配有數尊火炮。

震耳的炮聲次第響起,每一發都帶出飛濺的木屑或翻騰的水柱,高聳的甲板和舷墻的射孔裏,還不斷飛出箭雨,密密麻麻,輕而易舉的收割人命。

如此猛烈的攻擊,真是連圍堵都成了奢望,聯軍的賊船還真入羔羊一般,只能驚恐的四散逃開,生怕走得慢些就被人家一口吞了。

只是須臾,整個聯軍的陣型都亂成一團,而一旁掠陣的赤旗幫船隊也開始展露獠牙,小船三五成群圍堵落單的船只,而大船則雁型展開,擋住了去路。前有狼,後有虎,聯軍更是驚慌失措,哪還有余力展開還擊,只恨不能給船插上翅膀,讓自己逃的更快一些。

“軍師,這可怎麽辦?!”長鯨幫的船只也被攪入了亂局,小頭目忍不住高聲叫道。

寧負卻不搭理他,只眯著眼看著那大船,笑嘆一句:“還真是囫圇吞下了,好手段啊。”

若不是囫圇吞下了陸氏的船隊,這艘千料寶船怎麽可能保持戰力?而任何船幫想要打下這麽一艘船,不圍堵,不放火,就只能用詐降了,難不成也是那小女子出的手?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脫,詐來這麽一條船又算得了什麽,她究竟是什麽身份來歷?

“軍師!”

耳邊的慘叫聲愈發大了,寧負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這還用問?打不過就撤啊。讓他們整理隊形,緩緩後撤,別走散了。”

這就撤了?不想法子抵擋一番,他們雖然處於劣勢,但是船只還是多過敵軍的,要是三軍齊上,說不定還能應付。

可是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再問了,只能慌忙跑去傳令。這命令倒是成了亂局中的救命稻草,不少船主都緊緊跟在了長鯨幫的船後,倉皇退走。

而這一退還真起到了用處,畢竟是大海上,海面廣闊,赤旗幫的船只數量又不夠多,只要想退,還是能退走的。而那千料寶船再怎麽厲害,航速放在那兒,根本不可能追上。

於是除了那些被緊緊咬死的可憐蟲,這群賊船竟然真狼狽不堪的退出了戰場,逃離烏猿島附近海域。

伏波訝異的挑了挑眉,就這麽走了?她安排了那麽多後手,還真沒想過寧負連個反抗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就撤了。難不成這餌也不要了?

一旁傳令官飛快道:“幫主,李頭目問要不要追上去?”

“不忙,先吃掉眼前的敵人。”反正優勢在她,何必冒進?

有了幫主的命令,大小船只開始收攏陣型,把那些負隅頑抗的敵船分割開來,逐一吞下。當然,也有船主見勢不妙,直接繳械投降,讓掃尾工作更順利了些。

這邊聯軍退的很急,然而駛出沒多遠,又都紛紛停了下來。出師不利,總要找帶頭的問個清楚,到底是繼續打,還是直接撤了?

面對又是驚恐,又是激憤的諸位船主,寧負卻顯得十分淡然:“怎麽,這才打了一場,你們就怕了?要是現在撤了,該損的船還是損了,該記的仇不也照樣被記下,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話聽著可太不順耳了,有人忍不住叫道:“寧先生可是忘了,你們長鯨幫只來了兩條船!”

這話可有點不善了,長鯨幫是只有兩條船,別家的船可就不止這個數了,要是他們直接拿下這鬼書生,交給赤旗幫,說不定也能換一條生路。

面對這威脅,寧負呵呵一笑:“然後呢?看著赤旗幫一統南海,所有船上都掛人家的令旗,買賣海貨都要看人眼色,以後再也不劫掠商船,只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吃點殘羹剩飯?”

這話讓不少人都閉了嘴,若是赤旗幫只是一個純粹的匪幫,興許還沒這麽讓人頭痛,偏偏他們是做生意的,還要攔別人的財路。都是開船幫的,誰受得了這個?以後行走南海,說不定還要給他們上供納糧,跟多了個朝廷也沒兩樣了。

見眾人安靜下來,寧負又道:“這一場你們只當是敗了,我卻探明了對方的底細。再打起來,不就有了把握?”

有人不禁惱了:“寧先生是用咱們的命來試探嗎?折損了那麽多船,難不成是拿來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