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個銀行會計辭職嫁人,或是一群女工讀書識字,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整整引人注目的,還是那籌備良久的學堂開門。

一整個院落,分出了三個講堂,五間齋舍,還有配套的食堂、校場和書房,瞧著就跟個小書院似的。所有入學的孩童,除了那些烈士子弟免去束脩,其余人都要繳納一定量的銀錢,當然也不算多,只要是赤旗幫治下的百姓,大多都是能拿得出的,更別說人家學堂還管一頓飯呢。

站在講堂中,王秀才看著下面做得整整齊齊的孩童,心底可是五味雜陳。之前考試的時候,他的確拼盡了氣力,成功拿下了講師的名額,然而最終的成績卻沒有想象中那麽好。一共才留下六個人,其中四名只能教蒙學,有兩人卻能教“快班”。

這是赤旗學堂裏單獨分出的一種班級,如果蒙學裏的孩子聰明過人,學的比旁人都快,就能提到快班,由那兩人教導。而他們的薪金,補貼,待遇都跟一般的講師不同,著實叫人羨慕!

這種差別待遇,很是讓一些人心有不甘,可是等看到那兩人的時文之後,眾人都閉了嘴。全都是上過科場的,時文的好壞大家還是能看懂的,臨時的命題,苛刻的條件,還能寫得文理通達,是真難得了。技不如人,只能被人壓過一頭。

好在,這學堂的職務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若真教的好,有才能,回頭也能調任快班。一想到此處,王秀才不由挺了挺胸,高聲道:“此後兩年,爾等要學會讀寫,能識字斷句,須得好生向學,不可懈怠!”

說著,他的眼神還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坐在左邊那五六個女娃,大的已經十二歲,小的剛剛道入學的年紀。唉,他這一班怎麽如此多的女生,豈不耽誤他出成績?

然而跟山長抱怨,他又真的不敢,畢竟赤旗幫就是女子當家的,誰知道那田先生跟幫主是什麽關系呢?要是被人穿了小鞋,記上一筆,那才是劃不來。

把雜念拋出腦後,王秀才高聲道:“今日先學《三字經》,都跟著我背!”

這一堂課才上了半個時辰,屋外就響起了“當當”的鐘聲,這是催著下課呢。王秀才有些不悅,卻還是一會袖子,宣布停課。一群小孩跟雀鳥一樣“轟”的四散跑走,有上茅房,有到食堂打水的,還有些直接跑到校場玩耍去了。

王秀才當然不滿這群孩子的鬧騰,不過都是漁家子弟,還能有什麽強求什麽?好在這放課的時間也短,只半刻鐘,就又敲鐘上課。

結果一上午,他就上了兩節課,一節讀,一節寫,之後就換了賬房來教數算。中午吃罷了飯,歇息了半個時辰,又是數算課,之後換成另一位講師說史。

這可是王秀才教不了的,他為了考舉,都是讀四書五經,哪有時間背史?不過說史的本就是教快班的先生,他也不敢置喙什麽。一天五節課上完,還要再校場上跑操玩鬧一番,才算上完了一天的課程。

這安排多少讓人有些奇怪,好在講師夠多,分派到每個人身上也不算累。而且一旬還能休息一日,等妻兒都來了,倒是可以好好過日子。

沒過兩天,王秀才就習慣了這有條不紊的教書生活,唯一值得操心的,就是那些孩童的學習進度。要挑選出足夠聰明的,到時候報上去,通過考試就能分到快班了,他可不能選錯人,要是挑出來的考不過,豈不是丟人?

而等到賬房開始講數算,王秀才就會到書房坐坐。這書房裏的書可真多,還備著筆墨,哪怕多抄兩本書也劃算啊。

不過大家都是抄經義,有一個同僚卻分外不同,從來不抄書,只是一本本的看。書架上有什麽就看什麽,還看得飛快,跟吃書一樣。

有一天,王秀才是真忍不住了,上前打了個招呼:“陳兄,你這是準備課業呢?”

陳素一怔,笑了出來:“王兄誤會了,我就是想多看些書,機會難得。”

機會難得他懂啊,可是這麽難得的機會,不該用來鞏固學識嗎?王智幹咳一聲:“我瞧你最近看的都是方志、野史,還以為是為了教那些孩童。唉,這說史也不容易吧?聽說還有山長布置的教案呢。”

所有人都有教材,連《三字經》都刪減了幾句,反正不能出現三綱五常的影子。說史就更麻煩了,不但有教案,教書的還要把近期想講的東西匯報上去,若是不妥,可能還要換。這陳素可是當初時文寫得最好的,也是“快班”的講師,會上心也不奇怪。

陳素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也不算復雜,就是講些附和‘仁義信’的故事,循序漸進即可。不過你說的也不算錯,這的確是為了將來準備。”

為將來準備?難不成這些雜書還能讓人考上舉人?王智是這沒忍住:“若是有心科舉,陳兄還是該讀讀經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