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像是沒料到她會如此幹脆,沈鳳微微一怔,下一刻,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濃了。沒有耽擱,兩人扔下親隨,徑自下了船。

跟伏波設想的不太一樣,沈鳳並沒有大剌剌把人拉到自家後院,也沒有故作客套選擇她居住的偏院,而是把酒桌擺在了一座花廳裏。

這應該是葉氏留下的建築,大廳四面開窗,能瞧見院中美景,卻又相對私密,不會被外人打攪,像是文人雅士們喝酒賞花的去處。如今院中的桂樹還有些殘花,隱隱有暗香浮動,多了幾分曖昧,卻也十足的敞亮,其中分寸倒是拿捏的漂亮。

“這院子平日也就我來逛逛,幫中那些粗人都不愛來,今日倒是有了貴客。”沈鳳笑吟吟請伏波落座,自己則拎起了桌上酒壺,賣弄似的搖了搖,“這可是我藏了三年的美酒,來來,先嘗嘗。”

那酒壺真不算大,揭蓋後就溢出了濃香,酒液微微泛紅,估計是本地的佳釀。伏波端起酒杯湊到鼻端聞了聞,這才一口喝下。

放下酒杯,就對上了沈鳳閃亮亮的雙眼,那“求評價求表揚”的心思簡直寫在了臉上,伏波微微一笑:“比我那糖酒強多了。”

這是一句標準的廢話,沈鳳搖頭失笑:“這樣的好酒,換個人來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喝呢,今日可說好不拼酒。”

聞言伏波擡了擡眼,往沈鳳還包著繃帶的肩頭一掃,笑道:“放心,我可不會趁人之危。”

這話意有所指,沈鳳哪會聽不出來?他卻不以為忤,哈哈一笑,給自己也斟上酒,淺嘗慢品。

幾盤下酒的幹鮮果子,一壺經年的佳釀,兩人就這麽喝了起來,有些懶散,連聊天都有一搭沒一搭的,還真有些閑來小酌的氣氛。這是沈鳳刻意而為,卻讓伏波覺出了些熟悉感,就像後世泡清吧,就算有些曖昧,有些遐思,也不會鬧出天雷勾得地火的場面,讓人不由自主就放松了神經。

斜陽漸漸落到了天邊,壺中酒水也所剩無幾。那種酒精帶來的朦朧和漸漸暗沉的天色糅雜,讓人生出了恍惚。不過這樣的恍惚更溫和,沒什麽讓人刺痛的東西,反而使人心情愉悅,忍不住想要勾起嘴角。

這是酒精能帶來的最為美妙的感受,也是引人沉淪的關鍵所在。

一只手伸了過來,自伏波面前取走了酒壺,沈鳳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搖了搖瓶子,突然道:“我之前還以為你跟陸二有什麽呢。”

這話題來的莫名,伏波挑了挑眉:“怎麽,現在覺得沒有了?”

沈鳳一下就笑了:“肯定沒有,陸二那小子可沒這麽大方。若是得手了,哪肯舍棄交趾的根基?”

這推理的過程有些別扭,還頗有些尖刻,但是不得不說,是真的了解陸儉。伏波也笑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嘛,沈兄肯定也是明白的。”

只論風評,“沈三刀”的名聲可是人盡皆知,沈鳳聞言卻嗤笑一聲:“明白是明白,只是太過無趣。”

說罷,他直接拎起了酒壺,也不用酒杯,直接倒進了嘴裏。那細細的酒水順著唇角滴落,在潔白的衣襟上留下一抹嫣紅。

“啪”的一聲,酒壺重新落在桌上,沈鳳望了過來,神色中難得露出了幾分認真:“你知道,若是這次不是你親自帶兵前來,我會選擇怎麽對付那夥叛軍嗎?”

這不是個疑問句,所以伏波並未作答,沈鳳也沒有等那個回答,而是笑道:“我估計會投靠朝廷,弄一個將軍當當。”

這話可就有些石破天驚了,然而仔細想想,卻十分符合沈鳳的脾性,恐怕也是最好的破局手段。倒不是說他真就能聽命於官府,只是帽子扣下來,剿滅叛軍賊寇,這東海還不是他一人說了算的?

伏波的神色未變,淡淡道:“就算我來了,沈兄也可以如此選的。”

沈鳳卻笑著搖了搖頭:“那可不行,若真招降,恐怕跟你就再無深交的可能了。”

“深交”二字意味深長,許是酒水浸潤,沈鳳的面頰微微泛紅,唇角似笑非笑,胸前的衣襟不知何時敞開了些,線條分明的肌理隱隱可見。就算受了傷,就算慵懶隨性,那依舊是一副引人遐思的好皮肉,而他比旁人更知道,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

伏波也靠坐在了椅背上,目光並未閃躲,也未隱藏其中的審視和欣賞。食色性也,她也是個凡夫俗子,哪可能不愛美色?

那目光,讓沈鳳勾起了唇角:“當初我在羅陵島上見到你時,只是略略有些好奇,誰料會是如此精彩的人物……”話音一頓,他微微傾身,把酒壺遞了過去,“便是以身相許也值了。”

這是邀請,也是調情,伏波能聽懂他話裏的意思,也伸出了手,拿住了那酒壺。毫不意外的,對方的指腹掃過了她的指尖,帶出一陣酥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