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都怪番子的船太慢,讓那群赤賊逃之夭夭了!”聽說羅陵島附近沒了赤旗幫的船,許黑不由大怒,破口罵道。

他們是逆風行船,只能依靠船帆搶風,走“之”字航路,本就更耗費時間,沒想到番子那軟帆船還不頂事,比他們的船速還要慢上幾分,兩邊又不能脫節,因而拖延了不少時間。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又找不到敵人,怎能不讓人惱怒?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東寧和羅陵島都沒有船護著,咱們不如先打上一打?”一旁手下立刻慫恿道。赤旗幫也不是什麽軟柿子,與其費心費力打仗,還不如先撈點好處呢。

許黑卻轉過頭,對寧負道:“軍師怎麽看?”

這次發兵可是寧負的意思,他當然要聽聽這位心腹的說法。

紙扇“啪啪”的敲在掌心,寧負不慌不忙道:“前次官軍打來時,赤旗幫就用了同樣的伎倆,放著營寨不管,引誘敵人分兵,好一一擊破。”

這話讓許黑心中一凜:“那軍師的意思是,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分兵,先找出敵軍主力所在?”

誰料寧負道:“大海之上,想要找一支艦隊圍而殲之,又豈是那麽容易的?此戰關鍵並非剿匪,而是捉住那位邱小姐。只要群龍無首,赤旗幫立刻要鬧起內亂,到時候就能從容收拾了。”

這可跟許黑預料的有些不同,但是寧負向來如此,有什麽點子多半也是藏著掖著,從不肯提前告知。摸著下巴想了想,許黑道:“這話也不錯,邱家就剩她一個,等抓到人,再拆了邱晟的廟,別說赤旗幫,就是那群信鎮海將軍的也要一哄而散了。不過話雖如此,地方這麽大,誰知道她藏在哪裏?”

立刻有屬下湊趣:“多半還是藏在東寧吧?本來就是自家地盤,見勢不妙還能逃的遠遠的,最穩妥不過。”

這話立刻引來一陣附和,一方面是東寧純屬嘴邊的肥肉,誰都想啃上一口。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一個女子,多半還是要保命為先的,總不能留在孤島上,或是跟著船隊一起走吧?

然而這些話,卻讓寧負輕笑一聲:“既然能鬧出這麽大場面,邱小姐就不是尋常女子,多半還是在羅陵島上,亦或者指揮著船隊,等著咱們上鉤呢。”

能夠當街行刺,三番四次毀了他的布置,那小女子又怎會是無膽之輩?恐怕早就居中掌控,伺機而動了。那雙冷冽的眼,此刻也正盯著他吧?這念頭一起,寧負不由勾起了唇角,可惜牽動了唇邊的疤痕,倒顯得有些陰惻惻了。

見他這副模樣,旁人也不敢再插話了,還是許黑開口道:“那咱們要怎麽打呢?”

“強攻羅陵島,發兵番禺城。”寧負也不再賣關子了,扔出了答案。

這一下更是一片嘩然,這不還是要分兵?你剛剛不還說羅陵島是個誘餌,那還打個什麽勁啊?更別提番禺城了,他們現在可套上了官皮,哪能不“剿匪”,反倒去打朝廷?

許黑卻沒理會下面的嘈雜,直接問道:“就算那姓邱的丫頭在番禺,咱們直接打過去也不妥吧?萬一惹來了官軍,豈不是要腹背受敵。”

就算穿了一身海防遊擊的行頭,許黑也沒當自己是個官,不過就是個便宜行事的法子。然而再怎麽敷衍,跑去攻打南海這個最大的官面港口,還是有些說不過去。到時候朝廷翻臉,他們在瓊州的地盤怎麽辦?別大軍盡出,卻讓人截了後路。

那折扇再次敲打起來,寧負不緊不慢道:“剛來的線報,我在番禺城裏的布置沒能起效,反倒讓赤旗幫抓住了機會,把那群海商們聚攏了起來,以幾千石胡椒為餌,誘他們發兵相助。如今番禺鐵板一塊,連朝廷的水師都不敢動作,自然就成了赤旗幫的大後方。這樣的局面不去攪擾一番,可不要讓赤旗幫占了先機。”

此言一出,下面頓時嘩然。之前赤旗幫封鎖了海上通道,消息無法傳遞,誰知道還有這麽一出?胡椒貿易在誰手裏,還用多說嗎,仗都沒打就大剌剌拿出來,竟然也有海商上了鉤,這不是要跟著赤旗幫,想對他們下死手了?還真是好大的狗膽!

當然,也有人暗自腹誹,番禺弄成這等局面,也少不了你鬼書生的攪合吧?若不是之前賣了一眾海商,也不至於讓他們全都投靠赤旗幫。

當然,這些明裏暗裏的議論,寧負並未放在心上。對他而言,最讓人不悅的還是沒能殺死陸儉。不過如此幹脆利落的反擊,倒是讓他猜到是何人的手筆,既然邱小姐都花了這麽大力氣,他怎能不好好應對一番?

這次沒等大當家追問,他就道:“赤旗幫在番禺入海口處盤下了一個島,跟鬥門遙遙相對,咱們就打著剿匪的名義過去,先收拾了那些海商們的船隊,再直逼番禺城。到時城中大亂,不是調水師防守番禺,就是出兵同咱們一起剿匪。沒了這個依仗,赤旗幫哪還能坐得住,多半就要跟咱們硬拼了。”